忘忧都无愧“白玉京”之名,整座仙都之建设以灵玉为材,造五城以比五行,立十二楼以喻十二时辰。五城各居其位,十二楼高耸,凌空飞架白玉桥,连接各城楼。
锦城玉楼,华美辉光。
五城十二楼之心,浮空铺设千里金银台,星月同耀,名为“九天揽月”。
此刻的九天揽月台,紫金光聚、烟霞成绮,各家仙门悉数到场——
临仙阁的祖传医仙装简陋无比,医仙们个个生无可恋之相,麻木面对隔壁洛神峡的仙气飘飘洛神衣;惊鹤山房人手装备卜算勘阵十八件套,千秋岭一概超脱世外之态;上峣仙宫依旧万年不变的雪衣银剑,高贵冷艳,云澜府众仙则姹紫嫣红,色彩斑斓……
要说瞩目,似乎哪边都不遑多让。
但要论诡异,非其中一拨怪人莫属。
这支扎眼的队伍由一位蓝衣人领头,其他个个身披素服,从头惨白到脚,愁云惨雾得宛如要去奔丧。
队列中人无一例外,皆是面戴雪白面具。那面具不是半遮半露、引人遐思的话本美男子必备款式,而是严丝合缝的,完全遮盖了整张脸,半分空隙都不留。
众人一面,唯独打前头的那个蓝衣人有所不同,惨白面具正中,画了一道笔直金线。
如此雌雄不辨六亲不认的打扮特色,只属于知名仙府奇葩——长陵十六宫。
长陵十六宫队列排在外围,旁人想忽略也难,至今已成功给不少参试新人送去了惊吓。
沈欺绕过这群如同复制出来的白面神仙,眼前突然一暗。
一张煞白的面具,直勾勾对着他。
面具正中那道金线,微微映着日光。
蓝衣人连忙拱了拱手,飘来一页白纸,上书:抱歉,一时不察,挡了仙友前路。
——长陵十六宫广为人知的特色之二,满门上下出门从不开口和外人说话,只与人文字交流。
沈欺:“无事。”
等沈欺走过,蓝衣身侧的面具人才悄悄说:“仙主,你刚盯着那个云澜府仙君好久了,是不是又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了?”
蓝衣人:“没有,你想岔了。”
“咦??好吧。”面具人挠了挠头。
“是仙,又不似仙,”蓝衣人压低声量,自言自语道,“……可能看错了吧。”
云澜府参试队伍的人数不多,故而,缺人时格外明显。
“沈欺应该快到了吧?说是去歆州府外实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宋既白近来回到友邻空缺的日子,情绪万分惆怅。
“上官师尊和花师尊都没发话呢,别急。”
蝶仙说着,随意地四处一张望。
这一望就望出大问题。
“蔚然师尊怎么也来了??……等会儿,旁边和他一块的是谁?!”
——绝色,顶个的绝色。
蝶仙找不出别的词来描述那白发碧瞳的陌生神仙了,全因他容色极艳,而气势极冷冽,两相矛盾冲撞出的昳昳色相,无法轻易形容。
重点是,这人是谁???
和蔚然师尊一起来的,不是云澜的仙,那就是琅環院的仙官?还是忘忧都的仙君?蝶仙一头雾水,宋既白和其他府友也纷纷表示不清楚,认不得此人。
只见蔚然师尊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随后就步入两位师尊的所在。而那人换了个方向……朝云澜参试队伍过来了!
宋既白挺身而出,提醒道:“仙友,你可是认错了,这是云澜府的位置。”
“没错。”
那人声线冷清,给人以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解下白玉令牌——宋既白这才发现他竟佩戴着云澜令,听他说道:“我是沈欺。”
全场死寂。
轰轰隆隆,有如骤降五雷,炸进了云澜众仙的灵台。
宋既白恍恍惚惚,蝶仙亦恍恍惚惚。
半晌,宋既白终于寻回一点神智:“沈……欺……?”
两个字九转十八弯,其中的疑惑、惊恐,几乎能飘到了天上去。
……要不是蔚止言扣走拘灵,哪里会有这样的麻烦。
沈欺搬出蔚止言“好心”为他捏造的说辞:“先前有道古怪咒印,封住了我的容貌修为,一直破解无门,幸得师尊察觉,在歆州托资深医仙解除了。”
好巧不巧,云澜府有过相似先例。
当年有个仙师也是身中偏门封印,一朝解除后改头换面。此事在前,宋既白当即确信不疑:“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之前修为几何,修为判定改掉了吗?”
沈欺让他再看了看云澜令。
二十四道波纹交错,云水浩渺无涯。
“不愧是我的好邻居,厉害!”
宋既白比自己涨了修为还兴奋:“那你不就和我同班了吗?哈哈哈!”
“嗯。”沈欺心道,不过这个同班,也就在这么几天了。
宋既白感到微妙的不对劲:为何沈欺回来之后,话少了许多、还陡然变得很有上峣气质了呢?难道咒印还封了一部分性格吗?
但他素来心大,很快就忘记了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