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邮的小臂就贴在他的脖颈处,江边说话时仿佛整个喧闹的操场都默然无声,只有那微小的震动如安塞腰鼓般擂响在他的心头,轰轰然,听上去壮烈且无望。
他脸上拼命挤出来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周邮像个打不过就想逃的懦夫,忽然松开了手臂,两腿卸了力想下来。
江边察觉到,手臂敏捷地往后一捞托住了他,问道:“干嘛?”
男生哼哼唧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我要下来。”
江边松了手,周邮双脚落地,如释重负。
然后更令人压力山大的随之而来。
周邮又回到了上午看天看云看鸟的状态,在江边穿过他两腿中间,照着光裸的脚踝把带子绕来绕去的时候,全程像个泰山石敢当般岿然不动,然而从手臂到脚背,每一寸汗毛都合起伙来暴露他如临大敌的内心,一根根精神抖擞地战栗着。
在江边直起身的瞬间,周邮暗自吐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刚才那几十秒自己紧张得快窒息了。
“你脸红什么?”江边奇怪地看着他。
周邮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了下脖子,愣是没敢低头:“我脸红吗?估计是晒的……”
他话没说完又是一惊,有只手摸上了他的脖子!
周邮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让,全然忘了他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队友,江边被拽之下一个趔趄,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一侧胳膊,想把人拉回来,谁料周邮也想着力挽狂澜,两人力的作用方向完全相反,最后谁也没拉住谁,稀里哗啦一块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同时耳边传来了同学们克制不住的惊叫……里面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喜不自禁?
周邮暗骂这一帮白眼狼就知道看笑话,一睁眼才知道他们在叫什么——
他的手差一厘米就刚好按在了江边的裆上!
塑胶跑道好似有一千八百度,烫得周邮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收了回去,动作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瞪大了双眼的周邮:“……”
江边不知道摔到了那儿,疼得皱起了眉,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又好笑,忍痛打趣道:“你想谋杀啊?”
脑电波不受控制地跑偏,红色从耳朵尖一路飞到眼角,周邮装腔作势道:“谁让你偷袭我。”
江边把他拉起来,掸掸身上的灰,斜了一眼周邮的脖子:“我是看你脖子红了,你是过敏了吗?”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来回画了两圈,被他这么一说,周邮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天好像一直在挠脖子。
“可能是吧,早上那套衣服穿得不太舒服。”
“等比赛结束跟你跑趟药店。”
江边垂眼看了看脚腕系着的红带子,扎眼的布条下一粗一细两个脚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目光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又看到周邮垂在自己边上的手腕,也是细条条的。
那么高的个子,光长骨架不长肉,皮薄馅大。
怪不得穿几个小时的衣服能过敏成这样,江边想。
两人三足比赛比起其他竞技类项目完全就是凑数来给高中生们放松身心的,但它娱乐性高、可观赏性强,也吸引了很多人来围观。
周邮和江边这组在开跑前已经丢了一回人,所以正式比赛时格外认真了些。
放眼全场,默契度高的没他们腿长,腿长的没他们默契度高,初赛毫无悬念地胜出后便进入了决赛。
江边拉着周邮回到起跑线,和他分析着场上形势:“隔壁赛道的,八班那俩人刚才你注意到没?”
“看见了,一高一矮,一个腿长得都快到人胸口了。”
“那你知道人刚才比我们快吗?”江边斜睨他。
周邮:“……我们没训练啊,已经很不错了!”
江边感慨这猪队友真是难带,还傻得天真可爱,一把扯过周邮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然后他刚要说话,赛道旁各班女生们骤然蹿起了冲天的尖叫声。
周邮吓得把手缩了回去:“她们怎么了?”
“估计那边有比赛吧,”江边眺望人墙另一头,什么也没看着,胡乱诌了一句,重新把周邮的手拽回来,安排下一步战略安排,“你搂着我的腰,等会儿听我口令,我喊一你迈左腿,我喊二迈右腿,过三分之一后节奏再加快,别再跟刚才似的突然加速。要不是我反应快我们俩都得栽在跑道上。”
周邮看着他搭上来的手臂,转头发现左右两侧的对手都是这么干的,不自然地点了下头,小声嘀咕道:“你这胜负欲也太强了,咱们不是来凑数的吗?”
“谁和你说的来凑数的了?”江边捏了一下他的腰。
“我去你别掐我,”周邮让了一下,往观众堆里手举1班横幅的人努了努嘴,“早上你是不是主持得太认真了,没听见我们念口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