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日,上谕,以加上列祖尊谥典礼,先期遣官祭告天地社稷。礼部又忙了,胤禛便从詹事府又升了詹事涂天相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以助张廷玉,好让张廷玉在户部后顾无忧。
这日,朝中又传,正黄旗蒙古都统图拉,缘事革职,调正黄旗汉军都统汪悟礼为本旗蒙古都统。果郡王允礼,被授为管理镶蓝旗汉军都统。另外,又免了陕西凉州古浪所属大靖地方,康熙六十年分雹灾额赋有差。自胤禛登基以来,这类调动与安排,数不胜数,朝中上下已习以为常。只是对于被调动的相关人来说,又都是大事中的大事。庄亲王允禄听了允礼又得新位置,以往安闲的心开始不安,暗自揣度,允礼如今是混得越来越好了,明明是胤禛登基后才投的诚,倒是被信任得比自己深了,这以后难道还要取代自己了。还在,允禄不敢直接盲目树敌,而是先识时务地,试探地特备了一些礼物给允礼,送去果郡王府。诚亲王允祉得知这消息也心中揣摩许多,但他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对旁边的果郡王府更不屑了,他觉得允礼自以为跟着胤禛走就没错了,实际上,胤禛记仇得很,不是他这么作牛作马就能好的,说不定哪天被利用完了,不满意了就要被扫出来,现在的恩赏都不过是还没处理允禩等,轮不到他便先稳住,自己可是万万不愿跟这种不安全的人走太近。听说允禄还给果郡王府送了礼,允祉更嫌弃了,他更加坚信,允禄一定是兄弟里除了允?外最笨的。
忙碌了好几天,胤禛终于得空写写书法怡情。胤祥在他的桌案上点起龙涎香,蹲在一旁,看着那烟灰明明灭灭,闻着那从海里寻求来的几百年的龙涎香,感到腹中全然是清雅的甜味,仿佛置身密林得清新,这味道像胤禛一样,淡然而浓郁,自然而精细,难怪胤禛喜欢……“要是在怡亲王府,我恐怕没什么福分能日日闻到这样的香,幸好能住在养心殿,蹭你的。”胤祥看着那细乎的烟萦绕向上延伸,缠绵的,飘逸的,不禁感叹。胤禛一面写着什么,一面回胤祥:“雍王府也有,你都闻这么多年了,今日才感慨,是不是太没良心。”胤祥迷茫抬头:“你雍王府用的是龙涎香?”胤禛倒是很求真地为自己证明:“只会更好,不会更差。皇帝的东西还容易被下人糊弄了,我要不是当初反复赏玩过天下万物,怎么能保证如今得到的还是天下最好的。”自信罢,胤禛才问胤祥:“给吾弟用了这么些年,你竟还未能分辨,以后没有我可怎么办。”胤祥一听这话就从案边站了起身,对着胤禛义正严辞:“首先,我不可能会经历没有你的日子,毕竟君无戏言,你知道的。其次,我不是闻不出来,只是怀疑你当初还要养我,没办法那么有钱,也许找了个类似味道的麝香用着。”胤祥一开始还说得很坚定,从说到胤禛要养自己就越来越心虚了。
胤禛放下手中笔,伸手捏了捏胤祥的脸:“傻瓜,养你绰绰有余,我何时愿意委屈我自己和你。”胤祥心里怎么不知道,胤禛想要的东西很少,但是喜欢的,感兴趣的,都要挑和用最好的,别人觉得好的他不一定觉得好,别人觉得不好的他也不一定就觉得不好,他总有自己的一套,多少钱都能花得。奇妙的是,胤禛的钱就像是用不完的,偏偏既没有允禩他们没有品味的大操大办的挥霍,也没有像他们一样到处掠夺民脂民膏的事,不知道是哪变来的钱,胤祥百思不得其解,尽管终日呆在胤禛身边,丝毫难察。千金的香原来当初就开始用了。即使知道这样的事实,胤祥还是要坚持为自己的浑浑噩噩找借口,只能睁着眼睛装不够了解胤禛了。
胤禛当然知道自己弟弟的德性,无所谓他倔强。放下笔,胤禛将自己方才写的两柄诗扇递给胤祥,愉快道:“送你的。”胤祥接过,只见胤禛给的扇上俱用为君难引首,朝乾夕惕、雍正宸翰图书各一方。原来胤禛今日书写的内容就是这个,胤祥很喜欢,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便问胤禛:“为何今日送这个?”胤禛回:‘不为什么,准备赏赐些人,自然要先赐你。”胤祥便接着道:“那我要最多。不过,你还赐年羹尧么?”胤禛不禁觉得好笑:“为何王要问这个?”胤祥道:“他可以也赐两柄。”胤禛挑眉:“我以为王应该要生气他上次向他儿子说道你的事。”胤祥倒是一脸茫然:“何时?我怎么不知,你的探子说的?”胤禛又无奈了,既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便回:“不是,我猜的,毕竟上次年兴来,他仿佛很熟悉你。”胤祥恍然,摆了摆手:“ 哦,这个啊,没事,我挺喜欢别人在意我的。至于为何让年羹尧和我一样,你就当是他身在西北多给点奖励吧。”
胤禛盯着胤祥打量,眼光静静的,胤祥被看得心虚:“好了,胤禛。不要这样看我。”胤禛话语里是无辜的语气:“怎样看你,我很正常啊。”胤祥看着胤禛,眼神不禁躲闪一两下地回:“你眼睛总定在一个地方,像鹰,让人害怕。好像我做错什么,你正思忖如何办我。”胤禛听了眨眨眼,试图放松一点自己对胤祥的打量,免得胤祥不说实话。胤祥见状,放下心来解释:“我就是觉得,也不好总显得我特殊。年羹尧不在京中,他跟我一样多我不在意,朝中人要都比我少。”胤禛一听,眼微微弯地笑,自己也不觉得胤祥有什么心思,也不准备非要逼他说,他倒是自己承认得干脆,还是如此幼稚简单的理由,胤禛无奈,自己的弟弟为何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单纯,坏心思也是如此坏不起来。胤禛轻松答应,一边盘算:“好,今日便赐怡亲王御笔诗扇二柄;廉亲王、庄亲王、裕亲王、果郡王、信郡王,每位御笔诗扇一柄。再赏舅舅公隆科多、公马尔赛,每人御笔诗扇一柄;公年羹尧御笔诗扇二柄。”胤祥就站在旁边继续认真盯着看,闻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