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干了些活?”走进养心殿,胤祥问胤禛。胤禛认真回:“读了点折子。”语气很有模仿弘昌的意思,赢得了胤祥的一个白眼。不过胤祥实际也不关心这个,胤禛也知道胤祥并不在意,所以两人就是把这话当作问用过膳与否一样地用。问过就忘了,胤祥管自己走到东暖阁,坐炕上玩起自己的。
山西巡抚诺岷认真读皇上的朱批折子,看到皇上准许自己推荐沈一奎补任常安的请求,甚喜。接着又见皇上在折子里提出了另一人谢旺春,并言之为绝好之人,补任雁平道。诺岷自然将此人接下得热情,在下一折中还提到自己为此不胜欢悦得皇上之助。最让诺岷深受鼓舞的,还是那句“臣若能名留万年,即为报答朕之最矣。”看到皇上这样的话,山西巡抚自己也捡拾起了无限豪情壮志,想象自己如此劳苦追随新君,也许真的会有青史留名的时候,于是洋洋洒洒在新折上写着自己为君为国出力的热情:“臣伏惟,自古以来为臣者立志功名者不可谓没有,唯多生不逢时,壮志难酬。兹圣主谕臣批旨,虽古往圣明之君训诫者,亦无如此中肯。臣何人斯,幸逢如此圣世,荷蒙如是明训,何敢不洁身自好,仰副皇上圣治至意。臣恪遵圣训,谨记在心,竭尽愚诚,效力犬马。”好一个“新陈情表”。
胤禛总看得出来,大臣所言何为真心何为假意,于是看到这十分感动的诺岷来折,也相信地回,“尔此奏甚真诚,朕览折大为嘉许。”诺岷确实不是说空话,一起送来的便是他“奏报查出栾廷芳亏欠银两数目折”,他先禀报了领侍卫内大臣额伦岱等已到晋,现正会审苏克济之案一事,待审理完自己再向皇上汇报结果。另外又补充到,之前自己曾请旨,将栾廷芳暂留山西,查审其侵蚀之各款。如今据大同府知府徐惟恩等查报,栾廷芳所经管之钱粮内开:栾廷芳亏欠库银十六万余两、仓米三万六千余石、豆二万五千余石、草五十八万余捆。又因皇上曾传命严交该知府等,将栾廷芳家严加看守,所有物品一律不得出宅。如今亦已令知府徐惟恩、知州张宏等逐一清查记数,加封固守……
胤禛心道,看守自然是不太管用的,人还是要自己改过偿还债款才有留着的理由。然而这诺岷字里行间很有自己如此用心看守便足够的意思,胤禛便知道他也不过是有决心但没有判断的大臣,于是决心也脆弱得很,接着又补充批到:“看守虽是,但不可靠此,唯靠他自己,以朕恩去说。若再不能抵还,则将其法办,此并非推卸于家即一了百了之罪。”已是说得清晰,可胤禛还是怕善做好人的诺岷是吓不到人的,反而会让对方以为自己还有圣恩,于是继续补充教诺岷办事:“告诉他,应先将他给别人及别人强索于他之物私下去各处全取回来,若有蛮横不给者,详细抄录,由尔密奏于朕。”如此写罢,胤禛才得勉强相信诺岷能做好了。
写完这些,胤禛便抬头见庭院里走进造办处的下人,端着三个锦盒被带着向殿里来。胤祥却没回来。胤禛不开心,为何都批完两个了还不见胤祥回来。待下人进来介绍完物件名目并把锦盒放好,胤禛很快地下炕去看,端详了每一方砚许久,才舍得不继续看,毕竟上面有些不规则的裂纹,除了胤祥,是也没别人能做出来了。
以为欣赏完礼物,自己的弟弟该回来了,无奈,并没有。刚要传人问,胤禛见养心殿里又进了会考府的人。会考府官员敬畏地向一身带冷意的皇上呈上廉亲王昨日送到会考府的折子,并慢慢解释是如何还欠了二十余两,怡王又如何定夺的,接着慢慢感受到皇上身边的冷气好像又化开了,如微凉秋风吹散了,只简单道:“很好,就要如此听怡王的。”会考府官员感到这件事终于办到皇上满意了,自己心里都无限感动,准备侥幸地退出去。谁知皇上却没像往常一样着急打发自己,而是开口问道:“怡王在何处?”声音更温柔了。会考府的这位官员觉得自己更荣幸了,一定是办对了事才会被皇上多问问题,连语气都如此好,连忙快乐诚实道:“回皇上,怡王往户部去了。”话音刚落,只听皇上道:“好,跟我去户部看看。”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方才自己还跟诺岷说,看守虽然有用,但终究也要让他自己听才是,实在不行再用皇恩加以胁迫,自己脑中便开始不淡定于胤祥怎么还不回来,着急着要做他的看守,甚至准备直接拿皇恩胁迫他了。胤禛知道了,自己终究是不能让胤祥自由了。干脆快步自己直接去找他,不能看守他,那便跟随他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