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观与乐鱼确定了心意,复又把沈玉昆叫进屋来讲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扶持海都不花做草原的可汗。”
“玉昆、乐鱼,你们觉得如何?”双手伏靠在桌上的身躯微微前倾显出不可拒绝的姿态,“海都不花现下手里无寸刃之兵,空剩下一个可汗下一任继承者的名头可以用,丹珠尔杀海都不花是为了做可汗,那我们就送海都不花回去打乱他的布局。”
“你想插手草原上的事?”沈玉昆眉毛一扬,“不错,扶持海都不花,趁机让他们俯首称臣,即能平定多年草原之患,敬观,这是大功一件啊!”
“丹珠尔的人一直在找海都不花。”乐鱼道出了前不久神风营回报的消息。
几年前的神风队代理队长刺杀陆敬观未果,陆敬观便着手让吴语进行整改,后吴语事务繁忙,便逐渐提拔了乐鱼来参管此事,乐鱼时常与神风队的人员们一起练武出兵,两年下来大家都很信服于乐鱼,虽无直接上下级关系,乐鱼也成为了这个营的无冕长官。
神风队原本只收能人异士,后放宽要求,也逐渐扩招扩充出一个营来,此次沈玉昆来寻陆敬观,带了一百多号人马,带的都是神风营的士兵。
“被抓的舌头说,丹珠尔准备三天后开继任可汗大会,继任大会需要四部落的那颜在场。”
“如此。”陆敬观眼里精光大绽,“三日后的可汗大会便是海都不花最适合出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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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死了,草原可汗的顺位继承者是只有丹珠尔吗?”这是陆敬观走进看押帐篷的时候,对着海都不花说的第一句话,他充满打量的眼神与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及坐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态度,都让海都不花有种被羞辱之感。
“不是。”昨日夜袭丹珠尔消失了,海都不花并非没有担心,但实在没有心力去担忧,如果丹珠尔他还活着自然会出现,要是死了海都不花会感到很遗憾,毕竟这是他的子嗣里最优秀的一位。
“噗——”海都不花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扬起脸哈哈大笑,“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孩子?我的孩子们比牛身上的牛毛还多。”他男女通吃,宠爱的人数不胜数,生下来的子嗣一般都在母亲身边,除非特别优秀,否则海都不花不会在意。
“不过丹珠尔确实很特别,你昨晚也该尝到他的滋味了吧。”海都不花脸上浮现起□□的神情,他昨夜醉酒时,有人进来向他禀报了丹珠尔将陆敬观“赢”回营帐的事,海都不花还明白自己儿子要干什么,老子没吃到小子吃到了也不错,“少年人虽然缺乏技巧,但是体力好,看来确实弄得你很爽哈哈哈,竟能让你念念不忘。”
海都不花说完又仰着头哈哈大笑,他没注意到外面帐篷掀开已经有人进来了,海都不花被捆坐在柱子上,等他笑完才看见了一个人站在了他身前,“你——”唰得一下他的脸色变了。
“你不该对燕君大人如此无礼。”乐鱼表情上没有笑,他平日里嘴角从不会如此僵硬平直,他的气质向来阳光柔和,而伫立在海都不花面前的却是一座死火山。
“丹珠尔?”海都不花短暂诧异后,方才堆满笑容的脸旋即变为了愠怒之态,以为眼前的乐鱼是丹珠尔,认为他被抓住投了陆敬观,大发雷霆,“你被征服了?我们征服成汉人,而不会被成汉人征服。”
“最好祈祷你老子我快点死掉,否则我会折断你的四肢、戳瞎你的眼睛,挂在木架上让老鹰一点点把你吃干净。”
“大人两个时辰前教过你,若你想好好活着,最好学会用眼睛看人,你貌似没有学会。”乐鱼没有回答海都不花的话,幽深的瞳孔像是一口寂静无波的枯井,平静却深不可测。
“对于国君大人,你该怀揣一颗敬畏的心,好好趴在地上,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乐鱼的话里情绪参杂并不多,他大多数时候与人交谈都十分的和煦柔和,对待陆敬观又是乖巧与娇气,他发火的样子陆敬观几乎没有见过。这孩子现在的模样在袒护自己,陆敬观心里微微一笑,拍了拍乐鱼的肩。
“孤不在意,你别生气,毕竟人能听懂话,畜生走兽是听不懂话的。”
搭在肩膀上的手犹如气囊拔塞让乐鱼泄了气,强硬的态度变得软化,微低下头来,有些难为情的用鼻音轻嗯了一声。
可就算是畜生也不能对大人这副态度,眼睛略抬,墨绿的瞳子从前额发丝中隐秘地投向了海都不花,阴影中的青年狼正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我训我儿子,你没资格开口——”海都不花虽然不懂乐鱼在做什么,却更加愤怒陆敬观的介入, “啊——”陆敬观脚狠狠的踩在了海都不花的脚踝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作响。
“两点,第一乐鱼不是丹珠尔,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养大的孩子。”陆敬观脚底毫不客气地用力碾压着海都不花的脚踝,面露寒霜居高临下地看着咬着牙受疼的人,“第二,你如果想要折断我的人的四肢,我一定会先砍下你的四肢,你知道人砍掉四肢好好养着也能活很久吗?”
我的人……乐鱼身子抖了抖,脖子缩了缩,脖子后已然羞红了一片。
“什么……”海都不花喘着粗气,他脑子压根没转过来。
陆敬观压根没指望这个傻子能立即理解,“你的儿子丹珠尔可有兄弟?”
“兄弟……”海都不花脸上大异,瞪着眼看着乐鱼,陆敬观冷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了。”
“但这不可能。”海都不花面色古怪地打量乐鱼,“不可能活到现在。”
海都不花的话让陆敬观心中咯噔一下。
乐鱼从怀中掏出一小盒油脂往自己脸上涂去,他脸上涂了一层与肤色相近的伪装粉末,这粉末遇水不溶,只能用这油脂化开,在海都不花震惊的目光中,他脸上如月下枯蔓般的胎记浮现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可乐鱼如今就站在自己眼前,由不得海都不花不信。
“原来那女人跑了是因为想让你活下去。”海都不花沉默了一瞬,冷笑起来,“胆大包天的女奴敢违背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