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本是对沈玄尘造反行径留了个心,没想到萧钲会架着衡王世子以楚鉴血脉有异的理由造反。
沈玄尘直接被软禁在宫中,沈芫想要探视一二,被楚鉴差人打发了。
好在国公府没被抄家,楚鉴亦是心有纠结。
沈芫思来想去,她手上资产大部分已转移至南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就像话本子写到最重要的情节,沈玄尘的节点就在此处,要么他发达坐上皇位,要么他这次性命不保。
楚鉴如困兽一般在乾清宫徘徊,看着头上的藻井,直接的压抑,踏出殿门抬头望,犹记当年父皇寿辰盛况。
没想到江河日下,他竟有做亡国之君的潜质。
镇南将军由离城往京中支援,整个皇宫能用的金吾卫、御林军、禁军再加上京兆尹的府兵,但这些地方,萧钲熟悉,沈玄尘熟悉。
楚鉴再难信任。
这位年轻的帝王,坐在汉白玉台阶上,面色沉郁。
沈芫被林公公领着到他面前,他抬头望着她,“芫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芫低头望着他,很难从俯视的角度观看帝王,她摇头道,“陛下,臣女只是遗憾,明明两江道少死了很多百姓,明明三季稻种下可以喂饱很多人,为什么大楚还是走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楚鉴站起身,两人易位,他道,“因为权力的斗争不是以百姓过得好为目标,但一定是以百姓为代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位多疑仁慈又残忍的帝王,沈芫一直知道,楚鉴不适合做帝王,却是个合格的君主。
沈芫问道,“陛下,臣女斗胆多嘴,陛下为何对臣女另眼相待?”
从一开始,楚鉴对她都是颇有兴趣,这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一点。
楚鉴打量沈芫的眉眼,还是与梦中的美人不一样,少了些狡黠和妩媚,多了成熟稳重和疲惫。
他叹道,“因为只要见过你,晚上你就会入梦,邀朕共赴巫山。”
沈芫对楚鉴做春梦不感兴趣,她问道,“每次都会?”
“是。”
“我与你梦中的沈芫是不是不一样?”
“是。”
沈芫意识到,或许前世不是梦幻泡影,楚鉴也从梦中窥得前世的碎片,只是他的切入点竟是和她的床事。
她紧抿双唇面露沉思之色,楚鉴心知她估计明白原由,他道,“梦中的芫娘妆容精致,亦更……主动。”
楚鉴往前一步,落到沈芫面前,和她站到同一台阶上,“芫娘……”
因为那是沈妃,靠楚鉴宠爱在宫中过活的沈妃。
沈芫问他,“梦中的你可心爱她?”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楚鉴蹙起眉头,手微微收紧,“见不到她,心里会空落落的。”
沈芫霎时眼眶泛红,他在玄武门身死的那天,离开时与她保证会尽快回来,那时他也说了这句话,“朕见不到妍妍,心里空落落的。”
阴淑华说过,沈芫与她很像,所以楚鉴才会喜欢她,不过是把她当作皇后的替身。
阴淑华不再爱他,所以楚鉴从沈芫身上寻找当年他们之间的情感,沈芫之于楚鉴,不过是份治愈遗憾的药剂。
沈芫道,“臣女的姐姐幼时养过一只狸奴,日日牵挂,吃饭洗漱如厕都要带着它,一时不见便劳动全府寻找。可后来她有得了一鹦鹉,能每日晨起问安,还会背诗,那可怜的狸奴被主子遗忘,下人们不尽心,死在了寒冬腊月。”
“陛下对她的情感,不过与这狸奴一般,一时兴起。”
楚鉴看着她眼中的泪光,竟生出愧疚、同情,连疑心都压在了这些情绪后面,他想替她擦拭泪水,想让她别哭。
更想反驳她,可他一生中创造的狸奴不少,年少一时兴起要到的宝贝都锁在了库房中不见天日。
所以他微抿双唇,问她,“所以,这就是芫娘不愿入宫的理由吗?”
“觉得我对你的情感就如对待爱宠一般?”他不忿道,“那芫娘,你与我说,谁能给你你想要的爱意?”
“沈玄尘吗?他自身难保,爱你是将你绑在身边陪他死。萧钲呢?家人的阻拦就能轻易将你们分开。”
沈芫叉腰道,“没人给我我就要退而求其次吗?我不要,谁的我都不要。”
楚鉴被她气笑了,指着她,“给朕滚,别让朕再看到你。你不是要去见沈玄尘,这番话你和他也说说去。”
沈芫道,“说就说,他给的我也不要。”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去到沈玄尘被幽禁的景仁宫。
这里离乾清宫很近,楚鉴派了重兵把守,说不清是防备还是保护。
沈玄尘衣着清雅,盘腿在院中打坐,见宫门打开沈芫进来,有些惊诧,“你怎么来了?”
沈芫将包裹递给他,“给你带了些换洗衣服,你这身上的,都是多少年的陈衣,款式都有些老。”
沈玄尘张开臂膀看了看,“是有些像父亲生前所穿的款式。”
“临海派兵去阻叛军了,说不定四姐夫也去了,这几年你都未让她们回来,五姐生的小侄女也未见过,可有想过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