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试完密码锁回到最初的状态,两人无言,在办公室缄默半晌,最后潘书雅突兀地来了一嘴,“反正我已经够死皮烂脸了,我帮你问问呗。这有什么的,直接去问他吧。还是说你害怕知道那个轻飘飘的肯定结果呢?”
——是,我资助你仅仅是因为我的善良。
如果李剑喜欢谢衡运,那这也太打击了。潘书雅无缘由地产生了种同病相怜的感官。
“你以为我没有吗?”李剑把刚刚那张记过密码的纸撕碎,用白纸裹住碎片团成球扒到垃圾桶底部,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告诉我。”
“所以你觉得,这有问题?”潘书雅觉得自己抓到了事件脉络的苗头,但还未厘清就断了头绪,从李剑嘴里推测她的家庭状况似乎不太好,或许和她的原生家庭有关。
“包在我身上吧。”潘书雅自信满满地站起来,她狡黠一笑,对李剑招招手,“你配合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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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李剑看着几张模糊的照片飘上BBS的首页,文字内容绘声绘色,不过是老黄瓜刷新漆却再次引爆讨论。文章充斥大量潘书雅和谢衡运的名字,照片背景是在李剑眼熟的高奢店内。
“唔,”潘书雅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跷起二郎腿,“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他们怎么腹诽编排我,其实影响不了我分毫。”
李剑无法评价潘书雅彻底摆烂的模式,潘书雅却回过头冲她笑了笑,“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潘书雅分明谁都不爱,只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
可令李剑没想到的是,她苦等来了潘书雅的退学通知书。学校赶在流言蜚语不受控制之前把相关帖子批量删除,文绉绉地发出一则通告禁止学生传谣信谣,再把其中一个主人公的身影抹掉,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整件事情,李剑连去质问谢衡运的资格都没有。
晚上潘书雅来找李剑,她已经整理好了行李箱准备出校。
“我逼问过他,谢教授说对我说,你是一位故人的女儿。”潘书雅笑眯眯地坐在箱子顶,双手撑在扶把之上,“你也不用太愧疚,我累了不想读书了。早点出去找工作也不是不行。”
似乎是才察觉到李剑嗫嚅嘴唇想说些什么,潘书雅爽朗地大笑,做了一个鬼脸,“你也不用去找谢衡运帮我求情,是我自己不想读了,也免得以后我们见面尴尬。毕竟,钱才不会骗人。”
李剑在寒风中眯眼,把吹乱的发丝别再耳后,真心实意地对她说:“谢谢,抱歉。”
潘书雅跳下来握起拉杆,她眼神从李剑挺直的身体跃到她的脸庞,观摩她倔强清冷的神情,忍不住开口多说了一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摧折你的傲骨吧,李剑,你会有低头的一天吗?”
“我已经低过头了。”李剑脱口而出的回答惹得潘书雅又笑了起来。
李剑自己也没想到这番回答似乎不算难以启齿,她目送潘书雅的离开,得知真相的她却莫名被心慌苛责,无端地在寒风中心惊胆战地颤栗,回味潘书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偌大的首都,李剑哪怕只是只无依无靠的浮游,她也要一寸寸把地翻过来找到答案;而能让李剑弯腰的,只有她自己,哪怕不择手段。
回到宿舍,李剑拿出手机拨出电话,“贺老师,是我。”
贺君敏咳嗽一声后回应,“什么事情?”
“您能帮我查一下首都大学谢衡运教授还有首都姓谢的家庭,我怀疑我家里人和谢衡运有关。我有位……同学,她无意中得知谢教授帮我是因为,我是所谓‘故人的女儿’。据我所知,父亲那边李云霁从来没有来过首都,除了藤原只在山西矿场打过工,李根更不可能,”李剑站在窗边,任由风无情拍在自己脸上,肌肉冻得有些僵硬,她手指夹着一片吹来的树叶,蜷起手指将枯叶碾碎,吐字极慢像是忍疼一点点扣下结茧的伤口,“可能事关,我的母亲。”
“好,我知道了。但我必须给你打一剂预防针,你家的事年代隔太久不好查,先放宽心等我消息。”
李剑低喃,“好,谢谢。”说完,她单手松开,齑粉般的碎叶瞬息随风而逝,只有手上留下点树叶残余的味道。窗外夜空黯淡无光,阴沉压抑,薄雾盖在李剑的脸上蒙住了她的表情,手指搭在鼻尖无意识摩挲,她嗅了嗅那苦涩的味道,等到风转圈的速度小下去才把味道闻得透了些,气味窜到鼻腔在面部神经中牵起一片酸涩感,李剑登时眉心拢成一个川字,挂断电话然后去阳台的水池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