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呢?”林岩第一次出现时机如此正确,方越在林岩开口的那一瞬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林岩。
林岩站到了方越的旁边,目光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们对面的人,“怎么?你们认识啊?”
方越没吭声。
林岩觉得有些奇怪,问了下对面的人,“傅岑,你们认识啊?”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傅岑视线再次落下,落在了方越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高中同学。”
林岩一副了然的样子,“高中同学啊?”
方越绕过傅岑站在了取报告的机子前,一边说一边操作机子取报告单,装作云淡风轻,语气也四平八稳,“是,高中同学,不过好多年没见过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傅岑也承认,“确实,很多年没见过了。”
报告零零散散七八张纸,方越全拿在手上的时候才又转过身,对着他们说,“那我先走了,叶医生还在等我。”
林岩点头,对着傅岑说,“我们也先走吧,你还没去护士站领工牌。”
护士站和叶医生的办公室在两个方向,于是他们三人背道而驰。
方越都又拐一个弯之后,才靠着墙缓了口气,他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这会儿手脚发麻,像是抽筋了一般。
他急促地大口喘气,额头也冒出冷汗。
怎么会见到傅岑?
方越其实设想过很多次再一次见到傅岑是什么样的场景,大概两三年前,他就再也不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了。
他好像真的释然了,也真的接受了傅岑就此消失在他生命中这个设定,他甚至有时候劝自己说不定傅岑只是自己的臆想,就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但怎么会突然遇见呢?
傅岑入职这家医院了?傅岑回a市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傅怎么样了?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涌上了方越的脑袋,横冲直撞得方越脑子发胀。
他在墙角呆了大约十分钟,才把自己从一种恍惚的精神状态中间抽离出来。
方越又抬头看了一眼检验科的方向,已经看不见傅岑和林岩的身影。
他挪着步子慢慢往叶医生办公室走,心一坠一坠地疼。
方越突然觉得林岩的提议也未尝不可,他好像真的不该擅自停药。
到叶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叶医生还有病人,于是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这期间他打开了很久没打开的□□号,在上面翻到了屏蔽了消息的九班班级群。
其实这个群到现在还是挺活跃的,只是方越从来没有打开过。
他翻到大概一个月前的消息,那个时候徐之丘他们就在问傅岑是不是要回国了。
傅岑问他们怎么知道的,徐之丘说自己有个学妹是和傅岑一个实验室的,听说了傅岑要回国的消息。
徐之丘当年学了化学专业,据说后来转行制药了,现在在美国一所很厉害的大学读博。平时就他还和傅岑有联系。
还有好多男生问傅岑回不回a市。
傅岑说要回,回三院上班。
再之后的方越就没去看了。
他有些拘谨地又把上面的聊天记录翻了翻,然后才关上手机。
恰好这个时候刚好叫到他的号,于是方越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就进去了。
叶医生看起来很累了,看到方越的后就摘下了眼镜,说:“你的报告我看了。”
医生的电脑上就可以直接调取检验报告。
方越点头,问叶医生,“怎么样呢?”
叶医生神色严肃,语气惋惜,“分型情况,不太乐观。”
方越沉默了片刻,想到昨天他还以为自己最近运气不错嘞,查出来癌症至少不是晚期。
结果今天就暴露了他是天选倒霉蛋的事实,早中期的癌症都能查出很差的分型,命运可真会捉弄别人。
其实方越刚才在来叶医生诊室的路上,有那么一瞬间都觉要是分型好就把手术做了,然后再去林岩那里开药,好好吃药。
但是事实就是,事与愿违才是方越一直面对的处境。
“很差吗?”方越有些迟疑地问。
叶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分型如果是晚期根本没得救,现在只祈祷不要恶化,先化疗一段时间,再看身体是不是事宜做手术的状态。”
方越又沉默了会儿,然后起身,“明白了,谢谢叶医生。”
“需要我给你开化疗的单子吗?”叶医生问方越。
方越摇摇头,“你等我考虑一段时间吧。”
叶医生不赞同地瞥眉,“你的这个分型,拖不起的,一定要趁早。”
方越笑了笑,“知道了。”
他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五点的天就有些暗了。方越突然有点想哭。
方越觉得自己已经坚强了很多很多,这七年来无数个崩溃的瞬间他都忍住了眼泪。
碰到了傅岑,他却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呢?傅岑又没欠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