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一怔,点了点头,道:“对啊,我回家了。”
他垂眸,捡起桌上的勺子,好在落的高度不高,没有摔碎。
床上焦急的病人可没心情去看一个勺子的安危,想立刻追问,又怕把人吓到,于是缓了缓才道:“那你,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额……”被问得一头雾水,他有些茫然的张了张嘴巴,道,“我应该遇到什么人吗?”
贺北时紧盯着他,良久,没在脸上找到任何可疑的表情,长叹一口气,紧缩的胃部也得到了缓解,讪笑一声,道:“我是怕那家老板恼羞成怒,后续找你麻烦,他看着面相就很凶,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元星笑了笑,给了个安心的眼神,道:“怎么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而且网络发达,老板可不会做得罪人的亏本买卖。”
“是,你说得对,是我多疑了。”
病房内变得安静,只有勺子与食盒碰撞的声音,元星坐在床边,平静的看着贺北时吃饭。
演员不像普通人,他们在片场当着许多人的面念台词、表演吃饭、表演睡觉,每一个表情都被人们在镜头外反复回放反复琢磨,久而久之,对于旁人的目光便能泰然自若了。
他觉得贺北时很好,这“好”中便包含了这一点,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观察贺北时。
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因为贺二少爷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人群的目光本就应当落在他的身上,而元星混迹在人群中,隐匿身形,永远不会被发现。
“哦,对了,”想起下午从医院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他简单概述道,“我回家后报了个警。”
这句话平淡的程度,甚至还不如别人在地上捡到五毛钱时的语气激动。
“噗嗤”一声,贺北时被嘴里的粥呛到,顿时掀起翻天覆地的一阵咳嗽。
元星赶紧拿纸巾过来,轻声道:“你喝慢点。”
接过纸巾,又咳了一阵,贺北时才心有余悸的抬起头,问道:“为什么报警?发生什么事了?”
回忆起下午遇到的那个人,元星微微皱起眉头。
他毕业后一直留在望海工作,那么多年攒的积蓄足够他在这边买一套相对安保程度较高的房子,虽说面积小些,但他只身一人,两室一厅也足够了。
小区的户型属于传统类型,一梯两户,他隔壁那间房子住着的人,元星有点印象,是两个女生,有时电梯里遇到会点头示意一下。
今天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隔壁的门被推开,那人戴着口罩帽子,捂得个明星似的,瞧见有人出电梯吓了一跳,怀里揣着一个黑色的包,行迹鬼祟。
元星不动声色的走到自己门前,开锁时发现了异样,他一个月没回来,把手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在银白色的铁把手上并不引人注目,但若细看,还是能看到印记的。
有人动了他的门。
待鬼祟的人入了电梯,元星立马走到隔壁去敲门,不出意外的,或者说可能已经出了意外,房子里没人应声。
元星拨打了物业的电话叫他们调监控,而后打开门站在家门外往里看了一会,没有被翻腾过的痕迹,他松了一口气,走进去,里面的景象和他一个月前离开时一模一样,应该没人进来。
房子楼层高,采光很好,窗帘一拉开屋子里很明亮,只不过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有些疑惑,那天拉着行李走的时候窗帘是关着的吗?
床上被褥很整齐,像酒店里的一样平铺着,是元星一贯的习惯,然而床上唯一的枕头却是放在右边。
他晚上洗完澡进卧室,会绕过床尾来窗边拉上窗帘,之后直接拖鞋上床,所以虽是一个人睡大床,却更习惯睡在中间偏左的位置。
彼时他的眉头已经轻轻蹙起,转身拉开衣柜的时候,见有一件衣服掉落在衣柜底部,顺手捡起来,看清那里有什么时,一双眼睛睁得很大。
他的柜子里竟然有一双鞋印。
此时坐在医院里讲述这些,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警察来后进屋子里调查,告诉他除了衣柜有鞋印,浴室的浴缸里也有鞋印。为了保护隐私,住户的门前并没有安装监控,他门把手上的灰尘究竟是有人走错不小心碰掉还是别的原因,暂时不得而知。
“警察说这很奇怪,因为家里并没有丢东西,也没有撬门锁的痕迹,所以问会不会是我的朋友或者家人来过并没有事先告知我,我当时脑子很乱,又问警察对面隔壁住的两个女生呢?物业说她们是租户,一年前就搬走了,房子也被现任房主买下了。”
“可能真是我多疑了,我那段时间很忙,都没注意过邻居搬家了。”
他像是在讲述一件旁人的故事,语气没有起伏,表情也没任何波动,只是惆怅的望着窗外,娓娓道来。
贺北时却是脸色惨白的听他说完,话都说不完整了,道:“你、你没事吧?”
元星回眸,微微一笑,道:“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吗,能有什么事情。”
“那……”碗里的粥都快放凉了,贺北时还想多问一句,却被尽职尽责的守床人提醒道,“你快喝粥,我专门问了医生,这个是养胃的,凉了你喝又会难受。”
他只好捧着碗大口喝完,把碗放到一边,目光落在面前略显愁眉的人身上,总觉得这人此刻平静的有些可怕。
贺北时吃了那道不新鲜的菜吐得及时,所以不算严重,当天就可以出院。
饭店的老板和和气气的交了所有费用,又带了水果来探望,还准备开车送他们离开,元星气消了不少,坐上车,却发现贺北时站在车外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