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线崩裂的尖响像撕破夜幕的哭嚎,从废弃区东侧疯了一圈后归于寂静,像是等着谁回应那沉默背后的杀意。
林夕蜷缩在那栋断号楼的最顶层。
她的背抵着破裂的墙角,头顶上方是一条残断的钢筋,生了锈,像某种悬而未落的判决。
她一动不动,眼神里没有光。
风从墙洞中灌进来,卷起尘灰。
她却闻到了另一样东西。
不是灰尘、不是水泥、不是血。
而是铁靴踏地的节奏——不快,却稳。
“编号6781。哨兵。原向导贺泷。契约解除,无安置,无匹配。未登记。状态:不稳定。”
对讲器中机械的男声,如同墓碑上的凿字,清晰、冷硬。
林夕听见那一串数字,像听见了自己的丧钟。
她想站起来,却只撑到一半。
腿上旧伤撕裂开来,膝盖重重跪回地面。
黑狼从精神海深处爆裂而出,没有示警、没有哼声,像从深渊里一口气蹿起的影子。
她想压下去——太迟了。
精神边界像是被火烧穿了一道缝,黑狼一跃而出,四肢落地的那一刻,通道尽头的砖墙“轰”的一声震碎。
狼身放大了近一倍,毛发炸开,眼中透着惨白的光圈,已经不分敌我。
——狂化。
这是哨兵最深层的防卫本能。
也是彻底的“宣判”:她不再是人类管理体系的一员。
林夕意识断裂的前一刻,只听见自己喉头涌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别……看见我。”
苏弥抵达这片区域时,灰霾低垂,空气里充满电流噪声般的精神干扰。
她未带任何护卫,仅带着她的水獭。
精神体奔跑得极快,像一枚银色流影,几乎没在废墟中留下痕迹。
“还有几分钟。”她低声说。
水獭没有回头,只是突然停住脚步,耳朵竖起,轻轻在空气中一嗅,便猛然跃起,朝那栋断号楼冲去。
苏弥脚步紧跟,身形被披风卷起,风声裹着灰沙从她耳畔掠过。
楼道狭窄,灯管断裂,水獭却像是根本不惧似的,径直奔上四层平台。
下一秒,它停住。
苏弥才刚刚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就看见了它。
一头巨狼。
——全身黑色,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毛发在精神风暴中倒立如针,四肢踏着碎砖,身上遍布血污,利齿交错,眼中没有理智,只有压抑到极致后的疯狂。
那不是普通哨兵的精神体具现。
那是“狂化态”的完全实体。
苏弥下意识地止步,瞳孔剧烈收缩。
她见过精神失控的哨兵——见过他们断裂的精神波、见过精神体吞噬主人的临界状态。
可她从未见过这种规模。
那一刻,她的本能在尖叫:退开。
可她没有。
水獭缓缓向前。
黑狼低下头,向它靠近,嘴角抽出一道裂开的笑似的扭曲弧度,露出森白獠牙,眼中戾气翻滚。
那是警告。
是一头凶兽在说:
——“滚。”
可水獭没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