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手上,磨出毛边的袖子胡乱撞击着古铜色抑制环。
江春是一个Apha,在看见抑制环前,周蓑云就已经知道。
十五岁时,江春已经学大人喷香水来掩盖信息素的味道。
他刚分化,作为Apha,江春要承担村里分配给他的更多任务,同时周蓑云也会取消对他的孤儿滤镜,跟他保持距离。
那时周蓑云看破不说破,仅仅是因为,江春是他唯一的玩伴。
“他们居然在玩21点,自主发牌,简老师是不是觉得太闷了?”
姜随嘻嘻闹闹,并没有察觉异样。但周蓑云不同,在看见江春在牌堆里摸完一张牌,简辽燃去摸下一张牌时,他的神色瞬息变化,怒气骤升。
“我先走了。”周蓑云急匆匆背起吉他就跑。
假如周蓑云不临时和《满月荆棘》换排练场地,那么江春今天找到的就是他。
直播镜头前,江春肯定会激动地抱住他,假情假意地爆他少年的料,可能连他的出生证的编码都要当场背出来。
但他没碰到周蓑云,反而碰见了简辽燃。
为什么简辽燃好端端的,会出现在酒吧?
酒吧里,腾墨飞和李经颂挨在一起,两个人对了眼色,没等来周蓑云等来了简辽燃已经算出奇,简辽燃突然拉住要撤退的江春,在镜头前喊他陪着一起玩牌,江春赢他多少筹码,他就签多少张签名,这个操作就更离谱。
江春是个黄牛,默默估了估简辽燃签名的市场价,满面红光,连连点头。
两家酒吧离得不算远,周蓑云路上买了旅客两件套,武装自己——戴上宽檐帽,裹着又长又大的刺绣披风。
他将吉他寄放在店外的小摊贩那里,钻进了酒吧。
酒吧大厅围观的人很多,不差他这么一个奇装异服的。
江春摸了一张牌,积累的愤怒已经超越理智,他将牌摔在桌面,点数又超过21。
简辽燃台面上一对10,说:“这盘又是我的。”
他故意刺激江春似的,又说:“今天运气很不错啊。一张签名福利都没能送出去。”
江春把牌回收,喊:“再来。”
“你有那么多门票?”简辽燃支着下颌,气定神闲。
他和江春赌的是近期明星见面会的门票,江春一听这个赌注就知晓对方猜到他黄牛的职业。
江春:“我有办法搞到。”
手机振动,简辽燃在桌底下看,微信电话,来自一个宇宙头像。他挂断,旋即页面弹出一条信息,周蓑云发的——别玩了,撤吧。
简辽燃转向围观的人,视线看似探向镜头,在摄影机后边瞥到一个五花八门的大脑袋,那人对他比了一个走的手势。
这人的嘴唇浮着一层干燥的纹路,不经意舔舐,宛如一张陈旧粉蜡笺重新被修复上色。
简辽燃很清楚,唯独周蓑云会这样糟蹋自己本该出彩的优点。
他微微点了点头,朝江春说:“最后一盘。”
江春本想反驳赢了就离台很没有牌品,旋即想到周围一堆摄像头,便忍了,他还想做人,但放狠话:“场上赌注翻十倍。”
怎么说也要赢回点本。
简辽燃同意了,先摸牌,算点数的游戏先摸牌的本就比较吃亏,他很大度地从头让到尾。江春顺着摸牌,一看对方一张牌是J,手指用了点力,翻开,一张8,他心里稳了,下一轮来张13,他也不会超点。相反,简辽燃上来就11点,再追加就有爆点的危险。
简辽燃扔了桌上一半筹码,说:“我继续。”
江春咬咬牙:“我跟。”
简辽燃继续摸牌,江春跟上。第二轮同时翻牌,简辽燃是8,江春是一张3。
场面是19比11。
江春阴着一双大小眼,像从洞里探出来的两条毒蛇,紧盯着简辽燃的脖颈,那里一块玫瑰红斑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今天老子输了,你也没好收场。”他瞧着简辽燃又摸了一张牌,低声恐吓。
简辽燃没察觉,只以为对方在下狠话,打牌本就会肾上腺飙升,所以他体内逐渐爬升的热意只当做是环境闷热加上情绪兴奋的效果。
江春牌点小,根本不惧□□,一把将手上已有的筹码全推到台面上。
简辽燃先翻开牌,运气像好到闭着眼都能赢,摸出了一张1,牌面20,他将牌横起来,说:“轮到你了。”
江春也摸了一把,恨自己没有出老千的技术,啪地拍在桌上,一张J,牌面22点。
他从来没有走过运,小时候如此,长大也如此,他将之归为老天爷的不公平!
无数次不公平之后,他不甘地垂下肩膀,认了。
这么多人,他也不能将简辽燃怎么样。
简辽燃收了牌,又收了筹码,笑道:“当黄牛没前途的,换个工作吧。”
然后他唤来酒吧经理,将牌和筹码还给对方,说:“谢谢,玩得很开心。”
江春愕然抬头,简辽燃居高临下看他:“我学过算牌的顺序,就算正常打,多数情况下都会赢。筹码只是开玩笑,就是耽误一下你的时间。”
江春回过味来,如果简辽燃不喊他打牌,他本该去另外一家酒吧找周蓑云。他瞥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半。
直播间燃A粉丝高举大旗“屠戮”评论区。
腾墨飞的粉丝看得一愣一愣,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有大瓜让他们提前埋伏在直播间,这个大瓜就是简辽燃其实是最强大脑的种子选手?
节目组工作人员迅速清场,腾墨飞愤愤敲打手机,找人算账。
——
简辽燃撇下了摄像机,上了节目组配备的保姆车,在车里比对了两条临时塞进来的大花披巾后,无奈选了一条红蓝相间的,从头披到下半身,跟司机说:“前边巷子前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