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气过一阵后,又淡淡无奈道,“常平伯府是璨姐儿母舅家,我去做什么?”
“本公子邀请你,怎么不能去?”
“不去!”云姝不理他的胡搅蛮缠。
“不去也得去!本公子到时亲自来找你。”少年固执己见。
云姝心里涌起一阵无力,“大公子也在,上次的事,你惹出的祸,我得躲着他。”
林知珩的那股子嚣张劲儿一下子下去了,他摸摸鼻子,呐呐低声道,“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榻上的女子瞪了他一眼,坐起身,伸出手,细腻白嫩的手平展,泛起粉嫩,凑到他眼前。
“什么?”他怔愣,不知她何意。
“锦包。”
林知珩有些心虚,“被大表哥拿走了。”
当日他闯祸骑猪在皇上和百官及其家眷面前丢脸后,他爹娘嫌他丢人,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还受了自己大哥不少念叨。反正他平日在家闯祸,这些已经习以为常,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坏就坏在,他那个严厉的大表哥,办起事来,不怒自威,他看着心里发怵。
冬狩那日,他一眼就瞧出自己的把戏,不仅狠狠教训了他,还摊开一只大手递到他苦兮兮的脸前,跟眼前这女子模样别无二致。
他试图装傻,却在触及到他肃厉的目光时,自觉交出了罪证。
林知珩想起那天,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我没说出你,他不知道。”
云姝睨了他一眼,不说话,算了,她在黑脸阎王面前捅下的篓子也不止这次了。
林知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害怕被发现,忙安慰她,“你明天不去也行,大表哥过段时间又要去忙,到时再找你玩。”
云姝应付着点点头,看也不看他。
林知珩站起身,耍起小爷脾气,扬着下巴骄横道,“小爷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看你一趟,你就这般招待?!”他说完也不走,闲着在屋里乱晃悠。
云姝的屋子整洁干净,屋中摆具不多,除了桌椅榻,还有一张临窗的书桌。书桌不大,仅供一人用,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本摊开的集册放在上面,显然主人才翻阅过。
他走过去,看到摊开的书页上画着一株草木,颜色艳丽,形态拟真,全然不似大魏时兴的黑白飘逸水墨画作。
在草木画的一旁,还有簪花小楷标注:冬青,味甘苦,性凉,清热解毒,活血通脉……
他又往前翻了翻,发现都是做的草药注列,图画并行,排布新颖。尤其是画,拟真绚丽又好看。
他一直知道她善制药,没想到还善画。
“这些都是你画的?用色如此艳丽,是用颜料矿所绘吧。”
云姝讶然,“你知道?”眼前这个桀骜少年看着不像是闷在书桌前,静得下心潜心研墨作画之人。
林知珩嗤笑一声,“你这可恶的女子,又小瞧爷了吧!我大哥是大魏有名的神童,书画一绝,他也擅此道。”
平心而论,云姝的线条构形并不老道,相较于林知彰这种十几年如一日练出的精准,笔法还不够熟练。但她用色大胆,颜色夺人眼目,冲击感官,不禁让人扼腕叫绝。
璨姐儿看过她的画后,也连连惊讶赞叹,缠着她要作画。
云姝好不容易把难缠的林知珩送走,今日初六,她答应过莲娘,去为她夫君做最后一次诊治。
莲娘是个爽利女子,她夫君染了风寒,疏于诊治,拖到最后,病入肺腑,卧床不起,难以根除。
许多大夫都表示束手无策。然而云姝自小长在医馆,跟祖父学了不少。莲娘夫君这病症她曾见祖父诊治过。
虽然难治,却不是绝症。
今日是第三次换药,经过前两次治疗,莲娘夫君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自从云姝的诊治之法有了疗效,莲娘便要免除她颜料矿的所有费用,还承诺日后只要她有所求,定会竭尽全力。
云姝觉得这女子行事爽快,不由对她心生好感,两人便相熟起来。
莲娘的夫君名唤李朗,是个十分儒雅的男子。见云姝不过十四,笑着敬佩道,“王姑娘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高绝。救命之恩,某定不敢忘。”
云姝给他叩脉,还未说话,一旁的莲娘抢先道,“狗蛋,你也不感谢我,你把自己糟蹋得起不来床,店里都是我照看的,每日忙前忙后,累喘气了我都!”
李朗蓦地听到她喊儿时的贱名,面色一窘,见云姝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只得无奈看向莲娘,“娘子,有客人在,给我留点面子吧!”随后又讨好道,“这段时日辛苦娘子了,待我好了后,定为娘子分忧解难。”
莲娘脸色方才微微好转,但转而眉头皱起,似有难事。
待李朗询问后,她才抱怨道,“坞源那里的一批岩陵石被堵在路上,听说有案子发生,现在所有道都被封了。”
此事不同寻常,李朗面色凝重,就连一旁的云姝也看过来。
莲娘继续道,“听说是南方任命上京的官员在道上被人杀了,连头都被割了,只剩下具无头尸身。官府正在捉拿凶手。”
“可知是哪里上任的官员?”云姝好奇问道。
莲娘摇头,“没打听到,听说朝廷都指挥使都介入了。”
岩陵石无法按期到达,影响交货期限,她正为此事发愁。
此事不过言谈中的一岔子,稍稍抱怨几句,便揭过去了。
云姝见天色不早,忙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