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一轮险遇后,云姝一路安静待在船舱里,每日除了陪在受惊的窦蕴身边,便是察看两位护从伤势。
他俩各挨了一刀,并非要害,但仍需静养。
云姝自幼在药商之家,学了些医术。因北上长途奔波,怕有个三病两痛,随身带了不少药。
到京城下船后,他俩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多谢姑娘,”刘全与李曲二人抱拳向云姝道谢。
云姝忙扶起他二人,正色道,“这一路要不是刘叔和李叔二人护着,云姝与娘亲怕也不能安全抵达京城,两位叔叔如此,真是与云姝见外。”
二人闻言笑笑,只觉得这王家姑娘冰雪聪明,倒也不与她见外了。
船停靠在码头,船家搭上船板,船上的人陆陆续续踏着船板下船。
抵达岸上,云姝这几日被晃得揪紧的心也落下了。
岸边一道华丽马车停靠在侧,一个婆子,四个小厮守在车旁,还有一个车夫立在马边,往停船处四处张望。见到云姝一行人下船,婆子眼睛一亮,上前恭敬问道,“可是黎州人士窦蕴母女?”
窦蕴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婆子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忙自报家门,“夫人,奴婢是弘国公府的孙嬷嬷,奉老太太和国公爷之命来接您和姑娘。”
她态度十分恭敬,可见出门前特意被人嘱咐过。一双老眼不留痕迹偷偷打量窦蕴母女,却并无恶意。
云姝看了眼孙嬷嬷,她穿着石青织绣团花棉袄,头发梳得光亮整齐,十分体面,想必是国公府里有脸面的嬷嬷。
惶惶不安的心,稍稍落下。
自从知道国公爷要娶娘亲后,云姝最担忧的便是国公府人事复杂。
大魏数一数二的勋爵之家,多少人盯着。而娘亲不过是江南一毫无权势的寡妇,若是国公府的人轻看娘亲,与其来日在后院受磋磨,还不如就此了断,也好过将一生赔进里面。
窦蕴见这嬷嬷言语有度,客气还礼后,登上马车。
孙嬷嬷瞧见两母女长相后,心里不由得赞了句好颜色。
难怪国公爷半月前来信,要与一女子成亲,惹得老太太四处打听,也没探听到什么。
前几日马不停蹄回来后,便到老太太那里嚷嚷着要成亲。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毛躁得跟个孩子似的,气得老太太提起龙头拐杖一顿好打。
老太君打完后,也没一口答应他,只说把人接进府里看看。
如今孙嬷嬷看到人了,内心才明白:为何国公爷虎急猴急地让他们日日守在码头,生怕错过。
如此好颜色,难怪让国公爷念念不忘。
马车粼粼行驶在石板路上,去往弘国公府。车内,窦蕴坐在中间,一手搂着一个。左边是云姝,右边则是被中年女人掳走的孩子。
女飞贼被杀后,云姝在床底找到她。
小女孩看着八九岁,因为饥饿,身体瘦弱,脸颊凹陷,两只大大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格外突兀。看向外人时,眼里满是惊惶不安。
云姝见她不对劲,用馒头将她哄出来后,给她查看身子,才发现女孩一直被人下了迷魂散,迷糊嗜睡。难怪上船后,一直被抱在怀里,掩人耳目。
云姝给她解了迷药后,女孩狼吞虎咽饱食后才道出:她已经十一岁,是流落街头的乞儿,被中年女人下药掳走,带到船上。
窦蕴见她无处可去,便让她跟着,正好与云姝有个伴。云姝见她没有名字,便给她起名岁岁,意为岁岁平安。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车外有奴仆出声到了。
窦蕴在孙嬷嬷搀扶下下车,身后跟着云姝和岁岁。
刚一下车,便见正门雄伟磅礴,此时紧闭着,其上朱漆覆闭,气势威严恢宏。正门左右两侧各有一道侧门,此时左侧门打开,站了不少奴仆。
门前立着两头高大石狮,凌爪利齿,气势霸道。
窦蕴看着两头石狮,不知怎想到霍闵,倒也与他有几分相似!她心里腹诽道。
云姝与岁岁看得目不转睛,屋上兽脊绿瓦,院外粉墙,道不尽的富贵风流。
岁岁震撼得走不动路,软软倚在云姝身上。
国公府占地大,这一整条街,除了国公府宅,再无其他人家。
孙嬷嬷见她三人这般看呆,也与有荣焉挺胸笑道,“窦夫人,咱门国公府的宅地当年可是太祖亲赐,历经几十年,这封殊荣可是独一份,就连头上这块金匾也是太祖所题。”
三人闻声抬头,正门头上一块黑色方匾,上面用金粉题着:弘国公府。
孙嬷嬷正要迎他们进去,街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
窦蕴心间扑扑跳着,缓缓转身,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马上之人。
瞬间,那人来到眼前,拉住缰绳,在国公府前停下。
看到魂牵梦绕的身影,男人立马从马上跳下,冲到窦蕴面前痴痴看着,只把女子看得满脸羞涩,又见他在众人面前不顾场合,羞恼瞪他。
霍闵身材高大,两人站在一起,牢牢挡住了窦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