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逢听闻计划后百般推辞:“不行啊,我就一只七阶蛊虫了。你们都不懂,它陪伴我走了五十年的岁月,在秋鸣宗,是它让我抬起头,我对它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甚至挤着眼睛要憋出一点泪花来。
“就是舍不得,还说这么多屁话。”林幽见缝插针,讽刺叶逢。
君临无语片刻,说:“这事与你爹娘有关,画城出事之际,城中的画幅上出现了‘流光’的题文,将人拉入幻境。”
叶逢变脸就像翻书,眼中还有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泪花,话到嘴边就转了弯:“也不只是为了我爹娘,全然为两位侠义之士所感动,定然献上在下的微薄之力!”
她一脸大义。
林幽大为震惊,真有人能不要脸皮,不顾自己方才说的话。
太好了,一个马车上,有两只变脸怪。
林幽其实没有震惊的资格,论变脸,叶逢和他并驾齐驱。
“你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脸皮?”林幽瞪大眼,被叶逢逗笑了。
叶逢的目光瞬间变得鄙夷,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直到林幽全身汗毛都起来了,她才说话:“是是是,就你要脸,在你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的脸,怎么?”她的视线落到了林幽腿处,意思不言而喻。
林幽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叶逢还非要说出来,让他难堪,“怎么?你的脸长在腚上?”
六日,没有赶路,四人终于到了溟北国。传言祁柳已经离开,但君临不信。也许是因为祁不定上次使用了一点点灵气,最近几日总是在睡,到达时,祁不定还靠着他的肩膀,呼吸微弱,毛茸茸的发扎他的脖子,像是死了一般。
君临把他叫起来。闹市喧嚷,叶逢又去搜刮宝贝,林幽被迫只能跟着祁不定和君临,他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只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就逃走。
“有没有身体不舒服?”君临问他。
祁不定稍稍活动身体,骨骼声咔嚓作响,伸个懒腰,回答:“只是困,身体没事的。”
君临仍是不放心,“之后不要随便用灵力了。”
祁不定蓦然笑出来,弯着眼睛看他,不应答,直到把君临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才收回视线,轻飘飘嗯一声,算是应了。
林幽一看,现在这俩大爷的心情都不错,凑过来,贼眉鼠眼道:“我突然要小解。”
君临瞥他一眼,冷声:“憋着。”
谬城繁华,彻夜灯火通明,一路上,店铺摊贩叫卖声不绝,鱼龙混杂,衣着华丽,法器傍身者不在少数。远远看去,城池中心靠北的王宫反倒成了最为荒凉之地,宫墙上因为夜色而漆黑,辨认不出本来的颜色,守卫森严,暗处亦有暗卫。
林幽还计划着逃跑,待祁不定和君临进了房间,他打开窗户就要翻身出去。
结果对上了一张笑得灿烂的脸,声音银铃般响起,“你要逃跑吗?”
叶逢推开他,笑眯眯地翻进去,两根发带随风飘起,随着啪一声窗户合上,她还是笑着的。
林幽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白日两人的打闹大半是玩笑,现下无形的阴冷之气流动,气氛肃冷。
林幽刚进房间就想着要逃,连烛火都没点。
叶逢粉色流苏裙耷拉着,她款步靠近林幽,声音含笑:“林幽,你应该知道画城的事。云临和李不灵身份特殊,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想杀人。现在画城的真相就藏在谬城,若是你不听话,碍事...”
一只硕大的蜘蛛从叶逢的发髻里爬出来,爬到头顶正上方,青绿色的眼眸和复眼看着他,仿若翠绿的珠子,上好的发饰。
她伸出一根指头,点在林幽的喉结上,含着笑,轻飘飘道:“我会杀了你。”
凉意从喉结处窜上去,遍布全身。他指节僵硬,终于有了力气,拍开了叶逢的手,声音冷冽:“你知道李不灵是谁吗?你知道云临是谁吗?还...”
叶逢打断他,笑语晏晏:“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谁关心?我只想知道真相。只要是帮我的,就是我的朋友。”
她的视线上上下下扫视林幽,嘴角的笑意少了些许:“我也不关心真相大白后的事,你爱死就去死,爱逃就逃...”
林幽蓦然感受到后颈一阵疼痛,他手伸到后侧,没摸到。叶逢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直细长的虫子盘旋在叶逢的手指上,转了两圈,又缓缓没入衣袖。
他面色一白,叶逢的手指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这只虫子全身都是他的血,也就是说,在不知道几天前,这只虫子就已经在他的身体里,现在才爬出来。
他一阵恶心,忍不住要干呕:“叶逢你恶心不恶心?秋鸣宗就是这样教你的...”
叶逢赞同点头:“秋鸣宗的师兄弟也这样说我,谢谢夸奖。”
林幽怒吼:“叶逢!”
叶逢踢他一脚:“命都在我手里了,嘴还这么硬?”
林幽脸色几经变换,最后终于平静下来,抬眼,浮出扭曲的笑来:“画城之事牵连众多,自然是找出真相更好,我自然会配合。”
第二日早,祁不定还在睡,君临率先去王宫探探实力。
待祁不定睡醒时,君临已经回来了。
王宫的阵法有三层,第一层是纯粹针对于魔修,第二层强制消除修为,第三层只设在帝王寝宫。意外的,三层阵法并不是一人所设,第一层是五阶阵法,第二层是七阶阵法,第三层是六阶阵法。
他没有往深处探,没有修为,风险太大。帝王寝宫附近的暗卫最多,其次是国师,摄政王府在王宫之外,整个王宫没有异常。
晌午,一辆马车慢悠悠招摇过市,最后到了王宫的正门。一名三阶侍女下车,对着侍卫冷淡道:“马车上的是帝姬,出门历练,路过回宫,快些禀报,识相的就莫要耽误帝姬的时间。”
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挑起帘子,马车里的女人冷冷撇了他一眼。
几个时辰前。
叶逢眼睛明亮,激动问:“是不是该我出手了?放心吧,我很靠谱的!”
君临摊手无奈:“王宫有阵法,要么带着特殊令牌,携召进宫,要么进入后修为尽失。王宫暗卫很多,修为大多在四到五阶,风险太高。我溜达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怪异之处。”
祁不定说:“还有一种办法。”
“假扮祁柳吗?”君临意会,思索片刻后道,“但不清楚祁柳目前在何处,万一露馅,恐怕事情会更加麻烦。”
祁不定摇摇手指,将视线转向角落默不作声的林幽,弯眼:“我记得风荷举是风起宗宗主亲传,也是三阶。”
林幽如遭雷劈,连连摆手:“我真不行的,我一个男子,如何去假扮风荷举,而且人家是亲生的,哪里会认不出来,这真不行。”
君临上上下下打量他,高高瘦瘦,除了脸不太符合以外,其他方面都差不多。
祁不定伸手,将他的脸换了。
“挺好。”叶逢摸摸下巴,打量片刻,拉着林幽坐到一边,三下五除二把发型改了,“现在更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