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净,是个好天气。
祭祀的高台已经搭起,黑脸堂的汉子囚牛在祭坛下吹起了芦笙。
他果然没有白叫囚牛这个名字,模样生的粗壮,却对音律颇为擅长,吹出的曲子极为动听,说是飘飘仙乐也不为过。
阿左阿右真的一左一右站在祭台上,像两个诡异的塑像。
竹青青这时已换上了嫁衣,火红的衣料上带着苗域的特殊花样,没有遮面的红盖头,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庞。
这位新娘此刻显得有些孤单,因为她孤身立着,身边并没有她玉树临风的新郎作伴。
既是喜宴,怎么能少了新郎呢?
仔细看去,那台上原来还摆了一张竹榻,花满楼此刻就静静地躺在这竹榻上,一动不动。
竹青青在竹榻边俯下身来,仔细端详片刻,突然伸出了手去触碰,指尖从花满楼的脸颊轻轻划过。
“花满楼,”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喃喃自语道:“你的确是个好人,好到没有办法挑剔,可惜......太好了,这也正是你的缺点。”
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然后便直起身来,开始细心地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整理发上的珠串银饰,仿佛真是个讲究的新娘子。
等她整理好了,那个老到掉牙的族长祭司才走到她的身边,向她递上一只酒碗。
竹青青默默地伸手接过,垂着眼睛饮下碗中的液体。
那里面恐怕不会是什么好酒好茶,味道肯定也很糟糕,因为竹青青难以掩饰地皱了眉头,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
老祭司手中还有另一个酒碗,他端着碗,看了看沉睡不醒的花满楼,犹豫道:“圣女,他现在睡着了,还怎么……”
竹青青抬手打断他,把这一只碗也接过来,淡淡道:“我来喂他吧。”
竹青青端着酒碗,再次看向祭台之下的人群。
她知道,这些苗民里面,混进了好几个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不远处的竹林里,说不定也藏着来寻仇的江湖人士。
竹青青看着那些表情麻木的仰望她的人,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嘴角。
这正是她想要的,或者说,是神想要的,是台下的众人想要的。
他们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
竹青青举起酒碗,饮了一口,并不吞下,而是含在嘴里,弯腰朝着花满楼凑近,竟是要嘴对嘴地喂给他。
眼看两双嘴唇就要碰上,祭坛下突然响起了一片惊呼,只见一个蓝衣人在呼声中拔地而起,轻轻松松地腾空飞上了祭台。
乐声戛然而止,囚牛放下芦笙,准备去掏自己的鞭子,可他还没有动手,突然变了脸色。他侧耳仔细聆听片刻,竟不再顾祭台这边,而是扭身钻进了人群。
倒是台上的阿左阿右立刻动作,拦在来人与竹青青之间。
竹青青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意外,“陆小凤,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要来捣乱。”
陆小凤在台上站稳,并没有立刻动手,他诚心建议道:“不想要我捣乱,你那天就该直接毒死我,你以后就要记住这一点,不要过分自信,更不要轻易把机会让给别人。”
竹青青微微笑着:“陆小凤这样一等一的高手,毒死了岂不是可惜?你能来参加我的喜宴,是我的荣幸,如果你愿意乖乖吃酒,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
陆小凤左右看了看:“可是,酒席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竹青青道:“不要急,会有的,我怎么舍得怠慢你?”
“唉,”陆小凤叹息道:“谢谢你看得起我,肯对我这般好,既然你能对我好,那为什么不对你自己好一些,不对花满楼好一些?”
竹青青道:“你怎知我对自己不好?至于花满楼,我当然也会对他好,我们会白头偕老,好好做一对恩爱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