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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高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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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的麦望安陷入短暂的迷茫中。但是杨延年的下句话,让他醍醐灌顶。

“你可别忘记,宿纯然现在也是魇。”

准确地来说,宿纯然算是一个结合体。

魇鬼可以通过梦境,潜入其中去控制一个人为他所用,俗称假性控制。假性控制的人是有独立意识的,当他觉醒独立意识,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为他人所控,那么他变会与控制他身体的人相抗争,结果多半会让身体或是面相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模样。单凭一只魇或是一个驱魇师很难让杨志阳表现出那般自然的状态,杨志阳绝对是被双重控制了。

魇会让本体产生对抗意识,可再引入驱魇师的能力,本体便会被魇的对立面安抚。

“我可以理解魇会让杨志阳做梦,但宿纯然的意识被封的情况下,他的弟弟又是怎么传授给杨志阳关于驱魇师的技能呢?”麦望安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复而继续坚持地说道,“即便身体被占,我相信宿纯然是绝对不会任凭他弟弟为所欲为的,所以宿纯然是绝对不会将看家本领随遇传授出去——”

毫无征兆的,麦望安的话居然卡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

记忆中,宿纯然不是没有教过别人什么东西。他教过的,麦望安还记得他曾在初中军训期间大展身手,随后被杨志阳惦记,他便答应对方,把他的拳脚功夫都教了出去。

然而现在想来,他教出去的东西大概率变成今天他的弟弟控制杨志阳,并让双重控制实现起来像平常呼吸般轻易的突破点了。

但无论杨志阳如何做,罪魁祸首怎么看都是宿纯然,要想让路将宁不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必须要去找到始作俑者!

“喂,你要去干嘛,去找宿纯然吗?”

麦望安前进的脚步顿停,他垂着头,听见上课的铃声环绕在耳边,阳台上的三两学生哼儿哈儿的,不情不愿地结伴返回。

人不多的地方总是其他动物喜欢的地方,几只家雀儿打打闹闹地飞过天空,带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喧嚷,那响亮的叫声衬着他波澜起伏的心情好似平复下来,再也横溢不出浪花。

风把他的话捎到杨延年耳边,杨延年聚精会神才能听得清楚。他说:“不行吗?”

“你这样贸然前去,很容易激怒他。”

“那就放任不管,等路将宁消失?”

麦望安沉闷地吐出一口扯着嗓子,甚至牵连到心脏的气息,他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滚,“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对路将宁的算计其实都像是在对你前不久发现他身份的报复。”

因为他是魇,他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

杨延年又怎会没想到,她只是在权衡一种更有利的方式,但可惜情况似乎不允许。

最后,麦望安还是毅然踏上目标道路。

——

据麦望安了解,高三级部,即临近学校南门的那栋教学楼里,重点班位于一楼。而临近北门的新高一,重点班则位于最高层。

上课期间乱窜教室,被抓到指不定要受多大的惩罚。可由于教师阅卷,大部分教师与领导都离开这栋楼,最重要的校长也待在办公室里不见踪影,主任更是在原地待命。

壮着胆子的麦望安顺理地抵达高楼层。

大多数人对重点班的刻板印象几乎都是高智、安静、严肃、整洁,以及有节奏。虽然不是所有重点班级都是这副模样,但麦望安所在的学校,所踏足的领域,的确如此。

从登上这层楼开始,他几乎就听不见丁点儿声响,这里静得恍若与世隔绝。

他站在楼梯口,斜着头向一扇门内张望,里面的学生们,能够看见的都低着头,手中的笔像是一把持续作战的枪,来回颠簸个没完没了。

尽管有被冲昏头脑,可面临此时此刻的这种情况,他停住的脚步还是没能上前。

他担心重点班不同于他们普通班,这个时间段亦是有老师授课的,否则怎么如此安静,直到他扭头看见宋寄梅迎面而来的那抹身影。

宋寄梅好像从走出班门就发现了他,离着近后不得不调侃两句:“偷摸干啥呢?”

可惜麦望安没有与她斗嘴的热情,他敷衍着笑了笑,便扭转话题:“老师授课?”

“想什么呢,”他不接话,宋寄梅也没有怪罪他,毕竟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他还是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儿,“一直都上自习。”

麦望安夸赞:“学习氛围真的很好。”

“我就说你应该来重点班学习!”宋寄梅说道,“不过你现在有这个打算了吗?”

她大概在委婉地问麦望安此行的目的。

“不是,”本就不高兴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霾,麦望安说道,“我来找人,麻烦你帮我把宿纯然叫出来可以吗?我找他。”

麦望安在找人途中是见得重点班的学生似乎都在勤奋学习,可孩子就是孩子,娱乐是他们的天性,在看不见的地方,重点班的孩子和普通班一样,都计划着偷摸买鸡腿。

宋寄梅都能利用宝贵的学习时间外出打一瓶水,她能答应麦望安,那定是必然的。

麦望安的视野中,一道挺拔的倩影施施然原路返回,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视线里只余下空旷的走廊与贴满学习标兵的墙壁。

随后不久,宋寄梅消失的拐角处,浮现出一抹清晰的轮廓。

宿纯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正经的模样,他懒洋洋地从门内晃出,腰间上系着松松垮垮的红白校服,校服袖子随着晃动左摇右摆,内衬的纽扣也摁得零零散散,细长的脖颈下,凸出的锁骨一览无余。

他的行为在麦望安的眼中,与麦望安记忆中宿纯然的形象完全相悖,占用这副身体的人好似在明确地说,他确实不是宿纯然。

这场无声的交接看似寻常,但落在麦望安的眼中,就像是一块冰变成一簇火,湿润的水被烘烤得干净,干涸让他裂出愤怒感。

而宿纯然在看见他的瞬间,丝毫不加掩饰地勾起唇角,像是见到有趣的事情,眼里揣着戏谑意,慢悠悠地向对面的目标走去。

好像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宿纯然卸去从前的伪装,双目张示着明晃晃的挑衅。他拖着悠长的语调,散漫地问:“找我吗?”

“你要装宿纯然就装得像一点儿,”麦望安毫不犹豫地揭穿他的身份,也为接下来的话做一个直来直去的铺垫,“陈商和杨志阳两人,我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察觉到麦望安在说话前扫描过他随意的穿搭,宿纯然笑着,抬手把内衬上的衣扣全部扣实,又将腰间的校服拆开,当做披风似的搭在肩膀上,随后才笑意岑岑地看过去。

他装得可真假,或许压根就没有是否会被人拆穿,又或是为了激怒麦望安。只见他笑着眯了眯眼,装作冥思苦想的模样,最后双目盯向麦望安,唇一勾:“他们是谁?”

若是想达到后者的目的,他平平无奇的这一招确实让麦望安气愤。麦望安念及这是在重点班楼层的走廊,气氛较为安静,他隐忍着钻心入脑的怒火反问:“那你说呢?”

宿纯然双手插兜,身子后倾,故作可惜地唉声叹气:“那我可真的不认识他们。”

被气笑的麦望安倒是变得好声好气,但怎么听也是裹着一层嘲讽糖衣:“你不认识他们了?你怎么会不认识呢,我都记得你教过杨志阳武术,你本人又怎么会忘记呢?”

听闻这话后,宿纯然原本散漫的目光缓缓地移上那张表面含笑、内里早被怒意填满的面孔上。他的笑意因为思考而逐渐降低大半,显得有些机械,又有些颓然。随后的他像是掂量完什么一样,半垂下眼皮,盯着麦望安的校服外空荡荡的胸前,重新挂上笑。

“所以我要为他们向你做什么解释?”

“你要考的不是表演艺术专业,所以还请你不要再演戏了。”

麦望安再也不愿与故意装睡而又喊不醒的人死缠烂打,他一改从前的温和的口吻,毫不客气地讽刺,“你利用哥哥与朋友的友谊做坏事,你有心吗?”

一个猜疑无数次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意想之中的结果,宿纯然好似释怀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气音,不仔细听是完全听不到的。

“果然是你们……”他将刚才的笑折断在嗓子里,眼底的笑意不知是早已深深地沉了下去,还是笑意从未到达过那里,“那这样的话我可就不用担心是搞错了人了呀。”

“就只是知道你的身世,所以你就要去利用别人陷害被杨延年创造出的路将宁?”

“这个原因还不够吗?你们对我的威胁有多么大你们不知道?她被伽乙赋予了一副新的躯体,她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夺回存在于我手中的魇珠,好拯救世界吗?她是要杀了我的,我岂能坐以待毙!”宿纯然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我也知道你来找我的用意,无非是想让我通过杨志阳停止对路将宁的拆穿,好让我的家人于半路折返。”

“可是麦望安,主动权在我这儿,你得讨好我。”

麦望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吗。但好像是我们各执一半吧。如果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你的妈妈呢,她会不会亲手杀死你?”

“宿纯然是她唯一的儿子,你对她而已不过是一个其他世界的外人而已,她没有将你强制送回去就已经不错了,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相信你的话?这一招你就别想了。”

麦望安可以百分百地确定,这一段话说得一点儿没错。他作为异世界的人,身旁附着一只魇鬼和魇鬼制造的灵魂,他能与驱魇师说上话实属不易,没把他打死算好了。

但他偏要继续说下去:“那又怎样,只要给她种下怀疑你的种子,那就足够了。”

怀疑一旦存在,往后便不得安宁。这种感觉麦望安从前尝试过,母亲总认为他的努力与成绩不匹配,认为他在说谎,可是他的实力本就不值一提,他本就没有天赋。

为防止母亲给他扣上不努力的帽子,他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还要格外留心。

从此以后,被监视者需处处小心,监视者则日趋疑神疑鬼。

宿纯然的母亲作为一个驱魇师,绝对不允许放过一个魇鬼,何况是占据她儿子身体的魇鬼,即便这个魇鬼也是她的亲生孩子。

想到这儿,麦望安不禁好奇,宿纯然的弟弟,眼前这只魇鬼,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怀疑我又能怎么样?”宿纯然向前迈出一步,近距离贴靠麦望安,轻声细语中尽是恶毒的话,“他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宿纯然,何况他们的宝贝儿子没死,他们舍得杀掉我吗?但我早晚都要弄死他们的。”

那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息拂过面颊,像火苗烧满天,既呛又热,麦望安深觉不适,随即拧紧眉头,微微向后仰去。他看向宿纯然恶劣的挑逗模样,僵硬地嫌弃道:“为什么是早晚而不是现在呢?你是在贪恋什么?”

像是好不容易深埋的东西被人轻松一刨便可以发现,居于宿纯然脸上的玩味在那刻不受控制地消失殆尽。他敛起笑,前倾的身子撤了回去,像个死人,僵硬,却又直挺挺地站着,黑沉沉的目光紧盯着某一点,就要把人吸附进去,周围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他的反应是片刻的,可时间再短,也早被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麦望安尽收眼底。

难得对方能被麦望安逼出冷笑,他嘲哼一声:“因为我要让他们痛苦。你说如果我让所有人疯疯癫癫,让所有人都被梦魇控制而生不如死,那这算不算他们失职啊?他们会不会内疚啊?他们会不会跪下来求求我不要继续任性妄为了啊?你不觉得爽吗?”

“就只是因为报复你的父母,所以你就要把玩所有人的性命吗?”麦望安冷静道。

“怎么,你是心疼路将宁吗?”宿纯然笑道,“那你也求求我,我就考虑中断。”

这番话让麦望安咬着牙深吸一口气,麦望安忍住所有的怒气,紧绷的下颌线凸现他平静的克制。他咽了咽气,为眼前人指名一个方向,嗓音竟出奇的平稳:“去那里。”

他示意的位置就是刚刚离开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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