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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高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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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客套又礼貌的寒暄方式让麦望安感到猝不及防的惊诧,他赶紧伸出手,握上对方那双温热细腻的手:“……好久不见。”

一股怪异的感觉从脑海中游离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最后汇聚在手掌上,麦望安下意识颤动着手指尖,肃凉之感于是油然而生。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以沉默对抗。

按理来说,即便宿纯然有着一层与之对立的身份,以麦望安的脾性,就算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不会产生疏离的心态。

麦望安当然知晓自己的行为刻意,他亦是有些不可思议,却无法遏止身体抗议的情绪。

本来旧雨重逢,宋寄梅自觉没有她的事情可做,可就要迈开前腿离开之际,她余光瞟向的两人,从客套到沉默,打哪儿看都觉得闪着怪异的光芒,这种离奇古怪的氛围迫使她止住前进的脚步,停在门口注视二人。

“你们这是谁欠谁的钱没有还上?”宋寄梅忍不住开口,“怎么瞧着这么生硬?”

宿纯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转回时,便以宋寄梅为话题切入:“你们两个认识?”

随后,他的目光翩然落在麦望安手捧的资料上,双眸中的笑意闪烁着自信的光彩。

麦望安注意到他的视线,刻意地把手背在身后,连同资料一起:“她的名字叫宋寄梅,我们曾是小学的同班同学,旧相识。”

经他介绍,宿纯然回头,与刚才对待麦望安的动作一模一样,朝着宋寄梅伸手,礼貌得像个人机:“你好,我叫宿纯然,以后我们就在一个班级里学习了,多多关照。”

宋寄梅似乎觉得他的性格有意思,似笑非笑地望向麦望安,而后回握:“你好。”

麦望安无言凝视着宿纯然的背影,脑海中浮想联翩,也不过是一年没见,他却明显地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比从前的更亲和。曾经说过不会再出现的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麦望安说不出哪里奇怪,可平白无故的,第六感的怀疑就是让他心中很不踏实。

这一趟,麦望安主要来借资料,其次便是退回去寻找沈从意。

宿纯然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计划里。宿纯然出乎意料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心境,纵然还有许多疑惑没有问得出口,但此地不宜久留,他需要去找路将宁。

他用回头再叙的理由躲了过去,在奔回教室的途中,他在楼梯拐口稍作停留,而后没有任何犹豫,抱着资料前往十三班的教室门口,向人打探起路将宁是否到校的情况。

看着同学迷茫而莞尔的摇头,麦望安意识到他又大意了:刚开学的人哪里认得齐班里的同学?不是每个人都有宋寄梅那么活泼大方的性格,世间总要包容腼腆内向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摇摇手,示意没关系,同时自己探入头去张望一会儿,没发现熟人的踪迹后,才坠下那颗沉重的心,悄然离开。

回到班里后,麦望安无心翻阅笔记,支着脸,凝神注视着讲台旁边的垃圾桶,心中翻腾着各种不着头的问题,比如宿纯然和沈从意两人为何会就读这所学校?宿纯然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宿纯然在梦里说给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他多想,还是有人托梦?

他翻来覆去地询问自己,试图以一人之力茫茫然地破解各种问题。他想得深,以至于对周围的观察能力便大大降低,有人出现故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都未能够发现。

等他回神,所看之处逐渐清亮,就见杨延年站在垃圾桶旁,对着他的面扭来扭去。

麦望安:“……”

见他挪动视线,杨延年停止如同植物大战僵尸中向日葵的微笑与动作,两三步冲刺到麦望安的身边,调侃他:“从我进来看见你,你就已经发呆十几分钟了。怎么,莫非是想到哪个漂亮的大美女,春心荡漾了?”

面对她的调侃,麦望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视线乱飘,神情窘迫,而是坦然接受,甚至还能回以反击:“在想你这个大美女。”

“哇,”杨延年也没露出羞涩之态,她脸皮厚着呢,“原来我这么让你着迷吗?”

麦望安嘴角勾着僵硬而不自然的笑容。

“那你说说我哪里让你着迷啦?”

想过她脸皮厚,没想过这么厚,麦望安正襟危坐起来,顿时变得手脚无处安放。

他维持着刚才展露的笑,沉甸甸的笑容挂在嘴边压得他唇边止不住痉挛,连开口说话都忍不住想要打颤,最终吐出的只有轻轻一咳。

他的手不自觉地捏上鼻尖,眼神游移到杨延年期待的脸上,又迅速扫回桌面。

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路将宁为什么会着迷。

像路将宁之前所说,这个世界里的路将宁是他意识的衍生物,他想过另一个自己的一切都在路将宁身上实现了,独独因为他没有过恋爱经历与欲望,所以便没有为另一个自己想过与爱情有关的事情。如今路将宁把爱情这一漏口补上,喜欢上杨延年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按之前的猜测来推断,路将宁能做的,大概就是麦望安心底能想过的。

可麦望安没有一点儿喜欢女生的冲动。

大话说在前,与其让他喜欢杨延年,还不如喜欢路将宁来得痛快,起码他更熟悉。

……不对啊,那他不就是同性恋了吗!

麦望安迅速摇晃头脑,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子,结果睁眼就看见杨延年盯着他。

杨延年不满道:“你干什么,你为什么对我摇头晃脑?麦望安,你给我说清楚!”

显而易见的,杨延年对他刚才的行为产生了误解,麦望安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对你摇头晃脑,只是我刚才突然联想到了可怕的东西,没抑制住,自然做的动作……”

话不可信,但好歹也是个合适的理由。

“什么可怕的事情,补偿给我听听。”

麦望安思忖再三后选择泄露一半:“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路将宁有喜欢的人。”

起初,杨延年以一副听闲话的平静而又专注的姿态靠近麦望安,殊不知在听见麦望安爆出的惊天大瓜的一瞬间后,她的杏眼微微瞪圆,难以扼制的惊诧浮现在眉宇间,完全代替了刚才的不满,看向麦望安的眼中呈现的全都是如同不久前等待夸赞她的期待。

麦望安点到为止,起身就要外出找人。

“等等,”杨延年拉住他,急切地希望他解密,“你一定也知道他喜欢谁对吧?”

麦望安吞咽着,努力表现得镇定,他用微笑掩饰着心中的慌张:“不知道,但你跟他关系不错,可以去问一问,最好是态度强硬些……对了,你要记住女追男隔层纱。”

杨延年被他说得晕头转向:“什么?”

趁她愣神之际,麦望安倏然跑了出去。

来到路将宁的班级,麦望安像是死里逃生般长吁一口气,他依旧立在前不久站过的位置,抬头向内扫视,在一个个行动的与静坐的人当中,准确扫描到属于自己的目标。

没有扭捏与迟疑,他及时拦住一个外出打水的女生,用低声请求的语气,指着路将宁所在的位置说:“麻烦你帮忙喊一下。”

这是个平易近人的姑娘,她没有犹豫地折返回教室,来到路将宁的附近,回头,确认是眼前人后,才敲响桌子,回指麦望安。

顺着她的胳膊,路将宁看见了麦望安。

他仰头,大概是说了道谢的话,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口走来。女生经过麦望安的身边,麦望安复述一遍客气的话,目送她离开片刻,再转头,路将宁就站在他的跟前。

路将宁扫视麦望安的身后,抬抬下巴示意有人追来之后,才询问:“怎么找我?”

麦望安回头,杨延年正巧站在身后,她的目光轻飘飘地瞟向路将宁,又满不在意地移回到麦望安的脸上,眸里显然藏着疑惑。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后是杨延年这个女生选择后退:“你们聊。”

确保人回到班里之后,麦望安这才拉住路将宁的手腕,把人拖到天台右侧的长廊里面,在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把刚才遇见宿纯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路将宁眉头紧皱,对此表示强烈担忧。

“恙知道吗,它现在在做什么呢?”

麦望安问出这个问题,路将宁抬眸,奇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它很闲。”

“不是在维持魇窟的秩序吗?”麦望安不太理解路将宁这句好似充满幽怨的话,他继续追问,“两位仙人相继西归离去,没有压制者的魇鬼定是不会对同为魇鬼的恙称臣,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恙,我认为它该很辛苦。”

路将宁好奇地问:“你很关心它?”

“你不关心吗?”麦望安没想到路将会这样问,“虽然你是我的意识衍生物,可终究它是你的缔造者,它的安危与你同在。”

路将宁没说话,静默地站在那儿。他黑黝黝的眼眸紧盯着面前的麦望安,里面没有笑意,没有冷漠,没有思考,没有懒惰,可以说里面没有一丁点儿情绪波动,沉寂得如同一汪黑潭,又像是无人无月的黑夜,多看几眼就会把人吸附到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中。

麦望安注视着他,只觉耳边嗡嗡响,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嚣张大喘,生怕扰醒路将宁的专注,呼吸像飞鸟似的惊动水面涟漪。

这一刻,两人的眼耳当中只有彼此。

“所以你喜欢女生?”

又来。

麦望安不明白他的思维为何跳跃得如此快,上一个话题与嘴边这个压根不着边。

“我不喜欢女生喜欢你啊?我和你再强调一遍,我不是同性恋,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个问题不放呢?”他看起来很无奈,不过既没有说是发疯,也没有说是太镇静,反而平静得让他思路渐趋清晰,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等等,你一直问我这个问题,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你喜欢我?!”

像是被吓到了,路将宁退后两步,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正常,变化多端,最后眉头拧起,语调也跟着提高几分:“神经病。”没有再停留半秒,他骂完便疾速离去。

麦望安当然要追赶上去。

如果路将宁是同性恋,他纠结同性恋的问题,大概是因为想得到别人的认同。没有什么认同是比行动更令人信服的,嘴上说的可以违背,但实际行为才真的让人感到安心,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孤单,所以前一个问题有待考究。只是最后那句话,麦望安只不过是以逗逗他的心思说出来的,他可从来不会认为路将宁喜欢他,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让路将宁吃瘪。

他穷追不舍:“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路将宁只一味地快走,不言不语。

麦望安自认为有趣极了,如凫趋,他的脚步轻快而急促,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

突然,前方的路将宁止住脚步,并伸出手阻拦身后的他。

惯性使麦望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他不得不急刹车,伸手抱住对方。

他的左手从路将宁伸出的那条阻拦他前行的胳膊下穿过,继而转回,固定住它,右手则自然地环住路将宁的腰部。他的下巴搁在对方的肩头,抬眼,向右一瞥,就能看见路将宁正扭着头,默默无声地回眸看着他。

夏季的衣服本就穿得少,料子又薄,隔着两层好似没有的衣物。麦望安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尤其迅速,鼓槌击鼓都比不得,震得他全身都在发着滚烫的热,周围的气息都混杂在这股热气中,弥散开来,路将宁衣服上的樱花香越来越重,熏得他头脑阵阵发热。

“好热,”麦望安鬼使神差地说了这样的话,呆愣的他就是不愿放手,“还有点儿香。”

路将宁依旧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同时右手也覆在他环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就单单是放在上面,没有暴戾地驱使他拿开,也没有做其他动作,只有嘴上说:“有人在看。”

霎那间,麦望安回神,猛然抽回所有的手,然后退后半步正,做贼心虚地环视四周。

路将宁盖在麦望安右手上的那只手骤然贴紧衣物,他没有半分尴尬,顺势整理着衣服上的各种细微褶皱,姿态从容不迫。在整理期间,他的目光就没有放在衣服上,好像这番动作只是装模作样,其实也就是装模作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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