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矜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脸上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她猛地睁开眼,差点反手就要把那东西扔出去。
“哼唧——”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发出一声委屈的叫唤。顾矜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雪白的小狗,正歪着头看她,尾巴摇得欢快。
“雪球球!”顾矜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萧临川低沉的声音:“你怎会知道它的名字?”
顾矜一僵,眼神飘忽了一瞬。她当然知道这只狗的名字——这是她当初在测试游戏时觉得无聊,随手给物品组捏的宠物,还特意取了个俗气又可爱的名字“雪球球”。
测试的时候,她总喜欢带着它到处跑,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可这些话怎么能对萧临川说?
她迅速调整表情,抬头笑道:“臣妾只是看它雪白雪白的,像个雪球,所以随口这么叫了。”
说完,她忍不住抱起雪球球,揉了揉它软乎乎的毛,又低头亲了一口。雪球球舒服得眯起眼睛,窝在她怀里撒娇。
萧临川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顾矜身上。她抱着那只狗,眉眼弯弯,神色柔和,完全不像平日里在他面前那般疏离冷静。
他忽然生出几分不爽,语气微沉:“朕去上朝了。记住,这狗是西域进贡的,是朕的狗,你不许带走。”
“好的哦,臣妾恭送陛下~”顾矜嘴上应付着,语调拖得懒洋洋的,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撸着雪球球。
萧临川站在原地,看着她对着一只狗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轻哼一声,甩袖离去,走到门口时还特意回头补了一句:“别惯坏了它。”
顾矜好似放下了平日里那端着的态度,竟也没有起身,只是随口答道:“知道啦,陛下慢走。”
萧临川出了殿,脸色却并未如往常那般平静。他走到御花园时,忽然停下脚步,对身旁的张德安问:“朕……是不讨喜?”
张德安一愣,嘴角一抽,道:“陛下乃万民仰慕,天下敬仰之人,怎能与一只狗相提并论?”
萧临川“啧”了一声:“朕什么时候和狗……”
张德安忍不住嘴角含笑:“是,是老奴失言。”
而此时,殿内的顾矜抱着雪球球,正一边撸狗一边低声嘀咕:“萧临川这家伙,居然还会养狗?难道是我当初设计的时候不小心加了这个爱好?”
雪球球舔了舔她的手,顾矜摸着它的脑袋,笑了笑:“算了,不管了,至少你还记得我。”
她抱着雪球球,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安慰。
——
且说前朝。
立后之事既得萧临川默许,朝臣们的奏折便如雪片般纷至沓来,朝堂之上隐隐分成贤妃与庆宁两派,争论不休。
然而,无论双方如何唇枪舌剑,萧临川始终态度淡淡,叫人看不出任何偏向。
这日,下朝之后,萧临川却破天荒地单独留下了顾定远。
顾定远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臣顾定远叩见陛下。”
萧临川坐在书案后,手中握着一支狼毫,似是在批阅奏折。他并未立即抬头,只是淡淡开口:“顾爱卿免礼,坐吧。”
顾定远略微一愣,他向来不是什么天子近臣,也甚少得见天颜,如今突然被传召,多少有些莫名,
萧临川放下笔,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顾定远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他并未绕弯子,语气平静却直击要害:“爱卿可知,最近朝堂之上关于立后之事,多有争执。”
顾定远微微垂下眼眸,沉声道:“臣有所耳闻。”
“那你怎么看?”萧临川语气淡淡,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顾定远心头一震,暗自揣摩皇帝的用意。顾家世代簪缨,他自己也是行伍出身,最不擅长这些文墨教条,更何况这等关乎后宫的家事,皇帝竟问到他头上,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顾矜在宫内颇得圣宠,他也略有耳闻,但再宠,也不过是个小小贵人,总不可能会在此时被纳入后位的考虑吧?
后位之争事关天下大局,贤妃和庆宁背后皆有深厚势力,加之顾矜的性子,温婉柔顺,做个解语花有可能,母仪天下?顾定远是从来想都不敢想。
顾定远正要开口,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顾矜入宫前夜,曾在书房中与他促膝长谈。
“父亲,天子唯重纯臣。顾家世代忠良,您更是戎马一生,陛下对您信任有加,正因为如此,您千万不可卷入朝堂纷争,更不能参与党争。”
他当时听得一愣,忍不住笑着摆手:“矜儿,你多虑了。为父不过是个赋闲的武将,朝堂之事,哪里轮得到我置喙?更何况,如今天下太平,党争不过是那些文臣的把戏,与我顾家又有何干?”
然而顾矜却没有笑,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父亲,顾家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权谋,甚至军功,而是忠心。”
“咱们顾家要守住的,不止是祖辈基业,还有天子之威。”
那时,他并未将女儿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入宫前的紧张胡思乱想。可如今,萧临川这一番话,却让他心头猛然一沉。顾矜当时的叮嘱,仿佛一记警钟敲响在耳边。
“立后之事,乃国之大事,臣以为,陛下自有圣裁,臣不敢妄议。”顾定远琢磨了半晌,最终憋出这句话。
萧临川眼中带笑,却并未言语,他缓缓移开视线,目光落向殿外,似乎在细细品味顾定远的话。
顾定远心中七上八下,忍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臣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臣觉得,后位是天下女子的榜样,除了德容言功,更要紧的是承袭后嗣之责。如今圣上膝下只有一女,自然处处为人掣肘。圣上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再多从子嗣上考虑考虑?”
说完这番话,他自己都觉得粗俗了些,不禁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萧临川却不怒反笑,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语气淡淡:“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