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雨手指绕着青色发带,墨发散落至腰间,懒散地半倚着藤椅,侧着脸问他道:“那道法术落到陈恪礼身上了?”
“有可能。”楚沔抬手替他沏了一杯白菊茶,指腹贴在杯壁上,温度正合适,百蝶穿花箭袖随着动作扬起,衬得人越发矜贵淡漠。
简清雨接过那盏白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看八九不离十,你那道……对了,那法术叫什么名字?”
楚沔:“未曾命名。”
“不如我来取名字,”简清雨登时来了兴致,楚沔有种不详的预感,只见他想了半晌,忽一拍手道:“就叫……九州无敌万里追踪诛杀术!”
“……”
楚沔不语,只是垂眸饮茶,但明显可以看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这个名字的抗拒。
“好仙君,你觉得如何?”简清雨百折不挠地问他:“快说啊,你别假装听不见,这名字起得如何?比起我的七杀阵又如何?”
如果他没记错,七杀阵的全称应该叫做,七杀灭世绝命三气阵。
楚沔在心底叹了口气,对着这堪忧的审美,违心道:“很好听,师兄高兴就好。”
简清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我正想说,你这道九州无敌法术落下去,陈恪礼怕是只能命丧黄泉,想要问话都问不出。”
“他还活着。”楚沔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我出剑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呼吸声,不过微若游丝、有气无力,想必命不久矣。”
“他连用七杀阵都会被反噬,不可能挡住你那一道法术。”简清雨皱了皱眉,道:“莫非他故意藏拙?藏拙也不是这么个藏法啊,稍不留神可是会爆体而亡的……”
听到爆体而亡,楚沔手指一紧,攥着茶杯的力度陡然加重,平静道:“陈恪礼没死,是因为这道法术落下时被挡了一下,消弥了大半法力。”
简清雨:“被谁挡住了?”
楚沔摇了摇头,“不知。”
简清雨下意识想到春湘,但又很快地否决了,她那条鱼骨鞭子虽然厉害,却远远没到能挡楚沔法术的地步。
简清雨:“天机阁不是派人去重审陈府家眷,如何了?”
楚沔:“没查出什么东西,身份皆无破绽,唯有一人可疑。”
简清雨:“什么人?”
楚沔瞥了他一眼。
简清雨:……闹了半天他最可疑。
楚沔:“根据府内下人的口供,陈秉的生母是名歌女,因难产时出血而死。但若是细究,此人是何模样、何时何地死去、接产者又是何人……哪怕当年的贴身婢女,竟然都对此没有丝毫印象。”
“捏造身份,模糊记忆,是傀儡道的惯用伎俩。”简清雨嘶了一声,陈秉又长相与他如此相似,不会真是魔道送过来的傀儡吧。
“不出三日,天机阁就会点名提你进功过司。”楚沔见他略有茫然,缓笑道:“我倒是有法子叫你避开……师兄求求我可好?”
“……”
“你又犯什么浑。”简清雨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师兄,你求求我,我保证,”楚沔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按住那把藤椅,虚虚地将他拢在怀里,撩起一缕黑发把玩在指尖:“你一步也不必踏进功过司。”
“不劳烦仙尊出手,”简清雨扯了扯嘴角,你还威胁起我来了,功过司都是我建的,懒声道:“你真有本事,就让天机阁那群人判个流放,叫我回北蛮。”
楚沔面上的笑容一僵,攥着椅柄的手紧了紧,快把藤椅都捏碎了,回封界回恶水涧都好说……什么叫回北蛮,北蛮又不是你家!
简清雨见他盯着自己,半晌都不说话,笑眯眯地问道:“仙君考虑得如何?”
“……师兄尽跟我开玩笑。”楚沔佯装无事发生,缓缓站起身,心底却是恨极,当年,他就该将那把破刀炼成一滩铁水,省得简清雨成日惦记。
“那个天杀的狐媚子呢,给老娘滚出来!”突然,一道含着怒意的声音在斋舍外响起。
简清雨一听便知是谭迟霜,正准备起身,被楚沔又按了回去,他落下一句“别动”转身朝屋外走去。
王翊着急忙慌的声音响起,“仙尊,可不是我告诉师姐的,她、她挨个山峰找过来的!”
谭迟霜质问他道:“人呢!”
楚沔:“不关你的事。”
“好一个不关我的事,”谭迟霜的语气越来越冷,恨道:“今天不扒下他一层皮,我就不姓谭!”
简清雨心中如乱麻,暗道,扒他的皮做甚?他明明是无辜的,要扒也是扒楚寂玉的才对。
楚沔轻笑一声,淡淡嘲讽道:“你也可以改姓花,哦,不对,该是花家跟你改姓才对。”
简清雨心底一惊,这话可真是太过了些,谭迟霜默了两秒,怒喝一声“你找死”,紧接着,数声剑刃相接的声音传来。
完了!
简清雨在屋内来回踱步,正在纠结要不要出去,忽听到一声略显疲惫的机械音响起。
【你被抓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