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卓芽这回是誓破此城,所以又让后面赶到了几架重型抛石机环城,向着城内狂轰。
这些重型抛石机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这些火球越过了城墙,重重砸在了城中百姓的房屋上,之前伤患所呆的院子也没能幸免。
房屋顿时倾斜崩塌 ,砖石瓦砾散落一地,火光也随之越来越大,浓烟四起,城中百姓四处逃窜,早已是混乱不堪,整个城池被惨叫声、哭泣声充斥着。
锦洪和蒋安沅等人赶紧带着院中的伤员往岱州城的地道的方向赶去。
路上,一个妇女怀中抱着孩子,摔倒在了人群中,怀中的孩子也被甩了出去,哇哇直哭。蒋安沅见了,赶紧上前去抱了起来,那妇人忙站起身来,走到蒋安沅面前接过孩子,然后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蒋安沅望着城里的残垣断壁、残砖断瓦、房舍四燃和四窜躲避的百姓,心里难受极了。
城内都是这样的光景,那城外又是怎样的战况?
她来不急多想,立马又带着百姓去地下战道避难。
而此时的城楼上,只有一个将官观察着站场上的局势指挥着军鼓,陆九昭早已领着一千士兵从西城门绕了出去,直冲融军阵营。
城楼上大鼓擂动,连续不断,士兵随着军鼓急缓进兵。
战鼓不停,杀伐不止。
两军血战,地上满是残肢断臂和没能闭目的头颅,战马惨嘶着倒在血泊之中,还有尚存一息的士兵垂死挣扎,发出哀嚎呻吟,疾风呼啸,霎时间血雾四起。
所谓擒贼先擒王,陆九昭挺枪纵马策驰在融兵之中,一边厮杀,一边寻找萧卓芽和其他将领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陆九昭座下的白马和身上的白袍都被鲜血染红,银枪上的红樱滴答滴答地流下血滴,不知流的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消瘦的脸上也有了些疲态。
此时他的脸上有了一丝冰凉,睫毛上挂了几片雪花,雪花飘落,融入了血泥之中,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覆盖在了雪白之下,仿佛要将血腥的痕迹磨灭掉。
因为这场雪的缘故,城中的大火逐渐没了起初的气焰,最终只留下弥漫的黑烟。
不过火虽然被熄灭了,可是城外的投石机却又开始向城内轰击。
巨石落在城中的声音轰隆隆的,饶是在地下也能听得清楚,一些小孩子害怕地哭了起来。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哭闹的小孩儿被大人哄得睡着了,而外面的声响也渐渐消失了。
蒋安沅一直担心着外面的情形,于是想出去看看,可是却被锦洪拦住了。
“蒋二郎,外面危险,你不能出去。”
蒋安沅:“他们都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
锦洪坚持着:“敌军很有可能进了城,你……”
蒋安沅打断了他:“如果敌军进了城,呆在这里也是个死。况且我姨母和……”蒋安沅顿了顿,又道:“她还在外面,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安心一个人呆在这里?”
锦洪还是站在蒋安沅的面前,不让她走。
“让开!”蒋安沅一脸肃然,带着命令语气。
锦洪有些为难,毕竟陆九昭再三叮嘱过他,让他务必保护好蒋二姑娘,可是面对蒋安沅的执着,他还是让出了道,然后向那几个亲卫兵使了眼色,可这一动作却被蒋安沅查觉到了。
蒋安沅回头看向了那几个亲卫兵,还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她们的安全。”说完便转头向前走。
那几个亲卫兵把目光投向了锦洪,锦洪无奈地朝他们点了点头,于是这几人又退了回去。
蒋安沅还没走到门口,就又被人拉住了。
蒋安沅以为又是锦洪,便有些不悦,可回头一看却发现并不是他,而是之前在逃难时摔倒的那个妇人。
“我跟你一起去。”那夫人说道。
蒋安沅虽不知她这何要出去,可是外面却实是不安全,于是说道:“大嫂,这里暂且不会有事,您先安心……”
“你姨母在外面你心不安,我男人也在外面打仗,我又怎么能安心呢?”
蒋安沅:“可是您的孩子……”
“孩子有他奶奶照看,没事。”此时那妇人眼里闪着泪花,“若是城守不住,孩子也活不了……我跟你一起去,能帮上一点忙是一点。”
“我也去!我男人也在外面眼着陆将军打仗呢,我这个做婆娘的好歹也得让我们家那口子喝口热乎的。”另一个妇人站了出来说道。
“我也去!”
“我也去!”
……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蒋安沅鼻头一酸,一种莫名的触动涌上心头,突然懂得了,陆九昭死守岱州的意义。
“好,老人和孩子留下,其余的愿意帮忙的,同我一道!”
于是,蒋安沅带着她们出了地道,然后将她们分成了好几拨人,熬药的熬药,做饭地做饭,搬运工事的搬运工事……
安排好这些后,她在医帐内找到了杜茹英,帮着一同救治伤患。
天色渐暗,雪也渐渐停了,城外两军交战了整整一天,陆九昭也早已疲累不堪,好在融军大部队已后撤,他也能喘息片刻。
陆九昭用手中的长枪支撑着身体,站立在尸体堆里,声音依旧洪亮有力:“来人,肃清战场!”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秃鹫和乌鸦啃食尸体的声音,再无其它。
陆九昭通红的双眼环顾着四周,尽是横尸残肢,声音颤抖着:“还有没有活人?”
依旧是一片死寂。
突然,一只血手从尸体堆里伸了出来:“俺、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