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仗着有敬王妃撑腰,也不顾顾云舟和谢织心脸色如何,径直把人领到了宴席上,坐到了敬王妃身旁。
郑妙云瞧着不过十七八的年岁,生的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便是谢织心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见过世子、世子妃。”她生得明艳动人,一张口却似黄莺婉转,温软清甜。
谢织心本着礼数,微微笑道:“江南果然是好地方,生出妹妹这般美人。”
郑妙云巧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默默投向顾云舟。
“母妃安排这事,怎么也没和儿臣提前说一声?”顾云舟的脸色愈加阴沉,冷眼瞧郑妙云一眼,转而将冰凉彻骨的目光投向了敬王妃和郑夫人。
敬王妃丝毫不顾他脸色变化,笑道:“前些日子,妙云家里写信过来,说姑娘家长成了,也该择个好夫婿,正巧母妃过生辰,便想着把她接到京城里,也好让她在上京各家公子里挑个自己喜欢的,谁知这姑娘谁也不愿,就瞧上你了。
“母妃想着,你和世子妃一直房中不睦,妙云嫁过来,给你做个侧妃,也好早日给咱们敬王府开枝散叶。”
听她这话,谢织心不免暗自冷笑,敬王妃分明是对圣上的这桩赐婚心有不满,又不好明面上表示,这才有了这退而求其次的法子。说白了,是不愿敬王府多出个出身微贱的媳妇罢了。
敬王妃是当家主母,又是谢织心的婆母,纳妾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谢织心此时明明白白地反对,难免让人说她气量狭小,更坐实了她“小门小户”的作风。
她左右思索,摆出副善解人意宽容模样:“妾身没什么意见,一切听母妃和世子安排。”
敬王妃笑道:“世子妃还是懂事的。”
“若要开枝散叶,世子妃一人便足够,何必自找麻烦。”
满桌子的人虚与委蛇、你来我往,顾云舟早就心生厌烦,他眼下正是满脸阴鸷,半点面子都不愿给对方留。
席上人俱是脸色一变,谢织心更是险些把酒呛出来,她从前怎么没看出,顾云舟拿人做起挡箭牌来,竟这般顺手!
敬王妃不愧久经风霜,话到此处笑得仍旧温和:“母妃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若是不愿,这事往后再论也不迟。母妃年纪大了,见着旁人家子孙满堂,难免心急了。”
郑夫人忙出来打圆场:“是了,想当年,母妃不过十八九岁便生养了世子,不过是盼着世子也似当年的王爷能够儿女双全罢了。要说福气,还是母妃好福气,瞧这王府上下,哪个不是沾了母妃的光?”
敬王妃笑道:“你这张嘴惯会讨人欢心。”
“既是如此,妙云便先在王府住下来,上京城人才济济,必能挑出个好的,”她轻拍了拍郑妙云的手,却往谢织心这儿透过来个不甚友好的眼神,“你和世子既然成了亲,便好好过日子,莫要惹是生非,也不算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
郑夫人和敬王妃相交甚深,郑夫人在谢织心这儿吃过的亏,少不了添油加醋地在敬王妃那儿告上一状,再加上敬王妃方才被顾云舟驳了面子,她一时半会自然摆不出好脸色来。
谢织心低头微笑道:“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这顿饭后边就吃得顺利许多,所幸郑妙云并非生事之人,一顿饭下来,只是乖巧地坐在一边陪着敬王妃和郑夫人说话,就连顾云舟,她都没再多看一眼。
谢织心不比郑妙云众星捧月,一桌子敬王府的亲戚,她本就没几个认识的,便是有见过几面的,经历了方才那一遭,人家也不愿意再和谢织心搭话,免得找了敬王妃不痛快。
本着石头人也是人的想法,谢织心没忍住往顾云舟那处凑了凑:“世子,我瞧着妙云妹妹生得也是如花似玉,世子若真有什么想法,妾身未必不能大度一回。”
谁知她又要吹什么妖风,顾云舟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我若真抬她进了王府,你就该收拾着回谢家了,哪有你大度的机会。”
他这一句着实点醒了谢织心,退而求其次,却不为求其次,敬王妃和郑夫人打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侧妃的主意。现下让郑妙云留下来,亦未必不是权宜之计。顾云舟一旦松口,为保郑氏家族荣耀,她们必然铆足了劲要把谢织心赶走,便是圣上赐婚又如何,争吵、无子、病故,前朝未必没有类似之事。
谢织心想明白了,却不表示:“母妃虽然不喜欢我,应当也不至于把我赶回去。”
她笑笑:“而且世子帮我,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我被赶走的。”
顾云舟微微敛眸,并不反对。
谢织心眉眼一弯,专程在面前的翡翠虾仁里挑了最鲜亮的一只夹到了顾云舟的盘子里。她投向顾云舟的目光素来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意,待收回来,唯余阴冷。
旁的便罢了,她有一点实是想不通,按理来说,顾云舟和敬王妃血缘至亲,便是脾性不合,顾云舟也断不该似席间这般对其冷脸相对。她之前觉这对母子相处怪异,现下更坐实她这般猜想。
若说顾云舟是为了谢织心,她自是不信的,顾云舟对她的好似他这人一般,总是若即若离,可若非如此,其间必有不可告人之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