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怎么会恨你,恨谁都不会恨你。我们不是讲了嘛,幸福的要,痛苦的也要,不能只要其中一面。没关系的。不要哭,你哭我就觉得是我做错事。”
巫镇裕将这篇章翻过,隐约察觉到亡佚的预兆,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就应验。所有坏的不要出现,不要。他们开始讲到新剧组试戏的事情,一面说一面回到他们的家。无相的注意力好调转,调走就不会轻易回去,或许是长期的孤独养成的习惯。
试戏定在周四,还有两天,剧本的片段已交给他,篇幅不长,但涉及的情节和内容很多,他一直写,解读或者思考。无相被他拉去听他分析,讲述,表演,心事重重的脸被破解。他看完最终的表演,异常肯定地说:“一定会选你,一定。”和学习过的油嘴滑舌不同的语言结构,这是真的。巫镇裕不好意思地笑:“是哄我吗?”“不是,唯一的问题是,你好像不会‘打’。”
武侠剧不能不打,男三偏偏是从小学武,枪法出神入化,在江湖中有几分名气。巫镇裕完全不会,他的“打”和武术意义的“打”是两个概念。巫镇裕也担心这个,即便可能有武指,有替身,他不会就是不会嘛,不会就会心虚。无相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到矮几上,快要碰到灯。他让他小心点,一会儿撞到脑袋。
“我来教你两招,应付他们肯定没问题。”
巫镇裕想起他们在河边追逐的夜晚,说:“好啊。”
他让巫镇裕来推他,巫镇裕不肯,怕把他推倒受伤。他眼一横,巫镇裕立刻来推,没用多少力气,没推动,再加力气,还是推不动。“怎么做到的?”你像是真的武林高手,没说出口,像中二病会说的话。
“有准备就不会倒,没准备才会倒。”他们默契地想起无相被单丰禾扑倒的场面,对视一眼笑了,“一般大家的重心都会放低,这样才不会随便倒,和别人打,倒下是大忌,因为会被打肚子和胸口,被打中就起不来了。”
无相带他找重心降低的感受,学不会招式至少能做出那个架势。他学无相走路的姿势,平稳如飘飘。练一个钟就有样子,不过招不知道是假的。无相看了会儿,猛地出手偷袭,他找到那一丝感觉,竟然躲开,虽然下一秒就被无相扑倒,压在□□,无相的拳头就在眼前,没有打下来,用蜷曲的食指与中指夹了下他的鼻子。
“躲第一下就要逃,因为对方一定会追。小笨蛋。”无相说。
他不服气,两个人扭成一团,称不上打,是挠,是闹,笑声蒸腾滚滚,笑完就吻了。无相骑他身上躬身捧着对方的脸吻,他们无限快乐地笑了,知道是痛苦换来的快乐,更要尽兴。
两天后,巫镇裕信心满满地去试镜,和平常的试镜没有差别,拍照,表演,回答问题。结果却是好结果,他的运气真的变好似的,一个个机会主动地跳到他手心。他想要告诉无相这个好消息,飞跑回去,却在小区门口被一个女人叫住。是巫奉延,是妈妈。他刹住脚,不可能忽视她,自顾自地走进房间。
他们面对面站着,她开口了:阿裕,怎么跑这么急?就像他们从未吵过架。巫镇裕低着头,说:“着急回家,你怎么过来了?”她露出被刺伤的表情,用力抿了一下唇:“过来看看你。”巫镇裕眉头紧皱,说了过来必须问他,为什么当耳旁风,没有说,说出来又要吵架。她说:我跟他商量过了——他是那个他。巫镇裕打断她,内心痛苦而声音冷漠:“你不要逼我搬家,不要逼我指责你在我成长过程中犯下的种种错误。我要回家了,你回家吧。”
巫镇裕不想吵架,暂时也不想面对她,丢下她就走,三步并两步地上楼,家里有说话的声音。拉开门就看见无相被两个女生围着,白脸孔涂抹颜色,蓝色眼影,粉色腮红,红色嘴唇,头发编得复杂而精致,活像个小女孩。郁闷之心蒸无,剩下的是眼前人。他没进门,倚靠着门框,表演大受冲击的状态,双手压在胸口,闭上双眼说:“天啊,我们山山变成芭比娃娃了。”满屋长出烂漫的山芙蓉,轰轰烈烈的。
“别听他乱说,非常好看的。”单丰禾哼了声,跟栾文华交换肯定的眼神,肯定妆容和编发的成功,最时尚最潮流的装扮就是如此。无相本来不肯涂,觉得很奇怪,结果单丰禾亮出录取的照片,立刻妥协了,就当是奖品。
无相噘着嘴问巫镇裕好不好看,他笑得要把身体里的马达倒到地面,拉上门,走近无相,跪坐在矮几旁说我对化妆一窍不通,你是美的,妆容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奇怪。这就叫没有品味。说着,两个女生掉过脸看巫镇裕,化着类似的妆容,她们完全是美的体现,生命像是摇过才打开的可乐。他反击:你们三个像是套娃,越小的越模糊,越奇怪。
她们站起来,无相读懂了动作,跟着站起来,摁倒巫镇裕让她们化,单丰禾一面化一面说:现在你是最小的那个套娃了,你最奇怪。巫镇裕抵抗不了三双手,只得认命让她们化,坐起来就是最奇怪的巫镇裕。她们全部笑翻过去,无相坐在矮几,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因不适应口红而噘着嘴,认真地说:真的好难看。她们听了笑得更响,巫镇裕哎哟两声,从镜子里看自己,跟着笑。
笑完顶着妆容伏在地上玩大富翁,难得玩上四个人的,无相兴致勃勃地首个破产,想要耍赖,扑巫镇裕,想起她们还在没有说出耍赖的话,安静地看她们和巫镇裕角逐,巫镇裕看他一眼没说话。最终大赢家是栾文华,大叫着抱紧单丰禾。由赢家举手机合照,说茄子时每个人脸上的笑俱真心。他们玩到接近晚饭,依依不舍地离别,跟他们说留了半瓶卸妆水洗脸。
他们没先去卸妆,定定地看着对方,巫镇裕开口了:“到咱俩玩了,我让你三个地皮,可以耍一次赖皮。”无相立刻笑着亲他脸,留下唇印。巫镇裕摸着脸,拉着无相亲好多次,口红全沾到他脸上。他不管,说:“开始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