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海盐味道,裹挟着独属于南欧的慵懒,直直地朝姜风铃扑来。
办理完出关手续,提取了行李,又在特殊通道接回了球球。
——她终于踏上了巴塞罗那的土地。
不同于国内大都市的严谨秩序感,这座城市仿佛连风都透着随性不羁的调子。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目光扫过出口,正好对上夏润则看过来的视线。
她冷哼一声,低头给盛开发了报平安的消息。
随即,转身跟剧团上了大巴。
大巴缓缓驶离机场,沿途的景象不断变换掠过。
视线所及,不再是方正的玻璃幕墙和笔直的线条。
这里的建筑充满了奔放的色彩。
——老城区的哥特式尖顶庄严肃穆,可转过一个街角,又能看到高迪手下那些肆意扭动的曲线,墙壁上镶嵌着彩色的马赛克碎片,在慷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同上帝打翻了调色盘,挥洒在这片土地上。
沿街房屋多带铁艺阳台,娇艳鲜花从栏杆缝隙中探出,张扬盛开。
露天咖啡馆座无虚席,人们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空气中飘浮着咖啡的浓香和烘焙面包的甜味。
街上随处可见牵着狗狗散步的行人,一派怡然自得。
球球激动得呜呜直叫,小鼻子拼命往外拱,翕动着,努力嗅闻新气味,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车窗玻璃映着姜风铃微微发亮的眼眸。
——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出永不落幕的戏剧。
大巴车停在了剧团下榻的酒店门前。
短暂的休整后,紧接着便是场地熟悉、技术联排和细节打磨。
巴塞罗那的阳光再热情,天鹅绒窗帘也只肯漏下几道光斑。
第二天,排练间隙。
姜风铃刚完成一段情绪浓烈的独角戏,额角带着薄汗,从台上走下来。
她寻了个清净角落,想再捋一捋细节,看看能不能做得更好。
拧开瓶盖,刚喝了几口水,舒礼就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辛苦了,”他递来一杯,“这里的意式浓缩很地道,试试?”
“谢谢。”姜风铃接过,道了声谢。
后台的光线偏暗,咖啡浓郁的香气愈发明显。
两人也没多讲究,就近找了个道具箱坐下。
舒礼抿了口咖啡,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把玩着杯柄,话锋一转,像是随口提起:“说起来,每场演出后台,你化妆台上那束署名‘L’的花……是谁送的?”
姜风铃送到唇边的咖啡杯,猛地顿住。
杯沿堪堪停在唇下,温热的水汽氤氲在她唇线前。
L?
还能是谁。
夏润则幼稚起来,连送花都要搞代号游戏。
从国内第一场巡演就没停过,走到哪跟到哪,雷打不动。
Lorenzo……
“L”,亏他想得出来。
“是那天……”舒礼追问道,“便利店喊你的人吗?”
姜风铃思绪被拉回。
她将咖啡杯放下,抬眼,迎上舒礼的目光。
后台昏暗的光线下,她眼神平静,没有丝毫闪躲。
“嗯,”她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他。”
舒礼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他垂眸,看了瞬杯中的褐色液体。
下一秒,眼底精光闪过。
他霍然抬头,看向姜风铃。
“风铃,”
试探不在,他带着郑重口吻:“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尤其还在后台,很唐突。”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随之加快,“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不,应该说,从我注意到你开始,你的认真、你的韧劲,你每一次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
“看着你在舞台上,一点点变得那么耀眼。”
提及“L”,他没有停顿,“那位‘L先生’送的花很漂亮,也很用心。但是我……我也想争取一个可以为你送花的机会。”
近乎屏息,他才把那句酝酿很久的话,吐露出来:
“风铃,我喜欢你。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
后台的一切声音瞬间失真,又被彻底抽离。
啊?
姜风铃眨了眨眼。
舒礼居然跟她表白了……?
她努力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告白。
基于表演专业层面,她对他确实抱有欣赏。
但那份欣赏是停留于同事关系及业务能力。
且不论她已经有稳定关系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没有夏润则的存在,她对舒礼也从未有过工作之外的任何绮念。
心念电转间,她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然后,没有任何犹疑,姜风铃说道:“舒老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舒礼脸上期待僵住,急切地想要反驳,“那如果你们分手……”
“舒礼老师!”
姜风铃声音陡然拔高,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这里是后台,连忙收敛,将音量猛地压低。
“送花的那位‘L先生’,就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