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霍山漪转过身，往绿茵场中间的苹果树走去。

“相信我……”迟玱没见霍山漪要走，立刻追上去，“我们很早……就见过……我就是……送奶工……”

“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什么你会在这。”霍山漪的本意是想质问迟玱没，霍无忧又让他来干什么。

但迟玱没显然理解错了意思。

他以为，霍山漪是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霍山漪的幻境里。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想看到的幻觉，应该都是不一样的。

其实迟玱没自己也不知道。

他二十多年前被制造出来，就拥有了植物系异能，在来到培养院之前，他一直在做苦工。

直到某天，他跟着人造人的部队回到总部保养身体的时候，不知道透过什么监视器，看到了一堆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在联邦第一培养院的绿茵场上奔跑。

迟玱没一直很好奇，正常的小孩都是怎样成长的呢？他虽然也才十二三岁，但他不是自然人，他是人造人，没有幼年期。

但他有孩童所拥有的好奇心。

那天，他脱离了部队，在监视器面前观察了很久很久。

有时他学着监控器里的小孩奔跑，有时学监控器里的小孩大笑，学累了，他就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不累了，又站起来，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奔跑，却也错过了保养身体的时间和机会，导致语言系统受损。

最后，他不得不离开时，监控器里的一个小女孩忽然抬起头，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迟玱没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眼睛，漆黑的，看不见任何光，迟玱没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眼神，淡漠的，冷血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口牲畜。

迟玱没一下就愣住了。

紧跟着，他听见了霍无忧温柔的声音：“你喜欢她吗？想不想去见她？”

人造人部队很少能和首脑见面，充其量他们只是一群会说话的牲口，没有人权，更没有资格见到霍无忧这样的大人物。

迟玱没抬起头，他在霍无忧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态，然后，他眨巴一下眼睛，像监视器里的小孩那样，天真地问：“可以吗？”

“当然。”霍无忧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她的表情特别温和，但迟玱没总觉得她很冷漠，甚至是冷血。

迟玱没很少思考，人造人通常作为战争用具出现，也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指令。

从那之后，迟玱没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从监视器看霍山漪，或者说0301，她是所有孩子中最特别的那个。

只有她会透过监视器和迟玱没对视。

后来，光是看着，已经不能满足迟玱没的欲望了。

他攒够了贡献点，见到了霍无忧，他问霍无忧，要怎么样才能接触到霍山漪呢？

霍无忧给了他一张面具，所有进入培养院的其他人都必须戴面具，“从今开始，你每周给培养院送一次奶吧。”

于是，迟玱没知道，正常的孩子是需要喝奶才能正常长大的。

他被扔给了培养院的负责人，基因失败的人造人基本都会被派去各种各样的培养院做一些简单的清洁工作，或者当煮饭厨子，或者像迟玱没这样，做送奶工，工作一旦出问题直接扔去外城垃圾站销毁就是，联邦不缺人造人。

迟玱没每次都会把奶最多的瓶子给霍山漪，他希望霍山漪是所有孩子中长得最好的。

而他唯一能和霍山漪说话的时候，就是把奶递给霍山漪时。

霍山漪会对他说一声谢谢。

他们从来没有触碰过彼此，在来到第七社区前，甚至连对视都隔着冰冷的机器。

如果能和霍山漪一起在培养院上学的话就好了。

如果能和霍山漪成为朋友就好了。

“我——”迟玱没的幻境从始至终都和霍山漪有关，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来到霍山漪的幻境的原因，“我想……看着你……”

霍山漪眯了下眼睛，回头就看见迟玱没眼神清澈地望向她。

还挺会装啊。

搞得好像上回拿枪指着霍山漪的不是他一样。

“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但我不会和你出去，我要留在这里。”霍山漪继续往前走。

迟玱没还想继续劝说霍山漪，但他的语言系统一直没修好，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

这时，苹果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人：“0301，送奶工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做继承人候选者呢？”

“0301，你走得太快了，能不能等等我？”

“0301，你是不是已经成为霍山漪了。”

霍山漪的脚步忽然顿住。

苹果终于站到霍山漪真厚，蝴蝶和橘子默默跟着最后。

“0301，我们都是不存在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