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因妖力失控的两个前提条件,备齐了。
*
“呜啊——混蛋!竟敢伤我!”
“我要折磨死你——呜!”
不应该把那群奴才赶走的,可恶!
“还不快把手指给我!狗崽子!”
“......”
回应人类的只有半妖呆茫的脸,和反常扩圆的瞳孔:
口口孤儿基金会——荣誉奖杯,足金镶钻的,非常重,伯爵当时叫了两个下仆才把它抬进卧室。
而眼前瘦弱的少年,直接用一根手指把它从红木展柜上挑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啊啊啊啊——”
并向伯爵扔去。
之后的事情,梅因就彻底记不得了。
丰沛的恶念啊,来自无数冤魂的憎恨,来自伯爵的绝望,也来自床底下女人的惊恐。
它们钻进半妖的身体,指使着手臂用力,重重砸落,将三维转成二维,立体变成平面。
......
自库嘉维娜事件后的第一次妖力失控。
“你、你杀了他后,还要灭我的口吗?”
那女人——真正的‘中等马’,抽噎着不敢爬出床底,任由血液漫过毛毯浸湿她的身体。
“你杀了我的仇人,死在你手里也好,但是、但是——”
“能不能告诉我妈妈一声,伊莎死了,让她别再找我了呜呜呜呜——”
梅因库恩清醒过来时,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哀求。
*
“......”
梅因库恩潜入房间前就察觉到床底下有人了。
人类牙齿磕碰声,身体瑟缩声,太响了,逃不开半妖的耳朵。
“.......”
梅因库恩心惊胆战地绕开床,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搜寻线索。
没有一点与人类接触的打算!
如果这个女人,一直保持沉默,梅因库恩也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离开——多和谐!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壁炉之家的心理素质。
“呜呜呜!可不可以给个痛快?刀就好,不要费力砸我呜呜呜——”
梅因的猫耳朵被哭声震得发昏。
“妈妈!妈妈!我不想变成馅饼!”
吓、吓成这样了吗!?
梅因库恩面上僵硬,手中惊慌地扔掉血迹斑斑的奖杯。
是、是我的错!该怎么安慰!?
“......”可是不想和人说话!
“呜呜呜我自我了结也可以!求你别...”
梅因库恩听见绳子往人脖子上挂的声音。
“......!”
不是!人!
妹想杀你啊!
梅因库恩猛地在血肉碎骨间跪下,将冰凉的手爪慌乱地伸入床下,搭在女人颤抖的身体上。
[快停下!]
“啊!妈妈!”一声惊恐的大叫。
[不要怕!]
人类的颤抖剧烈起来,又渐渐迟疑。
[因为我比你...更害怕。]
“好奇怪啊,你。”
哭腔带着难以掩饰的诧异,在床下响起:
“杀人的明明是你吧,为什么你抖得比我还要厉害?”
“......”
阴暗狭窄的床底,女人犹豫地摸摸少年人的手爪,反复检验上面的血迹。
锋利的指甲,新鲜的血迹,未干的罪证。
骇人听闻的恶行,竟出于这样一双颤抖的手?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难道说,你不害怕恶人,也不害怕权贵,却害怕我这样一个软弱无力的受害者吗?”
*
努力地将女人留下来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梅因库恩想了想,提笔在墙上写字。
『杀此人者——猞猁也。』
......
为什么是猞猁。
因为用血在墙上写‘猫也’的话,感觉和现场不太搭。
梅因库恩在心里感谢迈勒斯老爷子提供的灵感。
“......你这是给警卫留线索。”
女人远远地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年轻的凶手。
“他们可以用字迹确认你的身份。”
我知道。
但换种方式来看,就是他们不会因此抓错人。
梅因库恩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有些人类杀同类就没问题,有些人类却要被那个什么...“审判”?
好奇怪,和壁炉之家完全不一样。
梅因库恩拿了一顶宽檐礼帽,剪了两个口放出猫耳朵,又翻出条黑围巾围在脸上,挡住满口尖牙,终于勉强有了些安全感。
走吧,伊莎,我记得你的名字。
他压着耳朵,不敢与人类对视,只是轻轻招手示意对方跟上。
送你回家。
*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要吃饼干吗...”
“妈妈!妈妈!”
女人一把揪住神情恍惚,衣服破烂的老妇人,直接掀起衣物,露出胳膊上的胎记。
“是我!我是伊莎!”
“伊莎......我的伊莎...我找不到她了...”
胳膊被塞进手里,老人神志不清地看了会。
“......”那对浑浊发黄的眼珠子渐渐瞪大,破裂的指腹颤抖地摸上了险些被伤痕掩盖的胎记。
“伊莎!伊莎!”
声疾如母狼寻子,声哀如鸟雀空巢,累赘她多年的疯病一下子好了。
“诶!妈妈!”女儿应了一声,又极快地大哭起来,为她母亲的苍苍白发。
“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呀!”
......
“妈妈,妈妈!送我回来的是个怕生的小伙子,他看起来有些古怪,可、可能是个好人,请您不要怕他!”
“好孩子,我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怕他!”
母亲热泪盈眶地,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孩子的额头:
“我要亲热地拥抱他,给他肉汤喝,给他热饼吃......但是孩子啊,他在哪呢?”
“他在——”
伊莎赶忙回头看向阴影处。
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