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人类的感谢,那些情绪对野兽无用。
只有恐惧、憎恨、贪婪......才会带给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
好吧,我就是怕人,不想和人说话,例如‘没关系’,‘顺手的’之类的客气话也不想说。
*
梅因在怀特的房顶上蹲了一会,听出来他清醒后才去敲的门。
“还、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幻觉。”
憔悴的中年人眯着眼看了一会曾经的小弟,迷惑发问:
“你怎么、这么穷,全身上下、就风衣,帽子,围巾?”
风衣的边角还是湿的,像是洗过后还没有晾干。
“。”
猫没有摩拉,是正常的事情......
虽然说我当人的十五年间里也没有过一摩拉。
还有,风衣其实是你的,已经疯到认不出来了吗?
梅因库恩面朝墙角,拿后背对着他。
如果可以,也不想和怀特说话。
“别坐在地上,我给你倒水,你快过来喝。”怀特招呼他。
梅因只是压着耳朵缩在墙角,竖瞳低垂,盯着地板缝里的蘑菇。
“我哥哥,是被卖掉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可能。
哥哥所敬爱的养父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梅因库恩,你与众不同,所以在家要尊敬父母,和谐手足...]
可是哥哥,一切都是假的...
你被骗了...你被骗了...
“...呜。”
一件风衣难抵秋日的寒冷,梅因更加用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怀特不配合地笑。
“哪个、哥,你一堆哥呢,我不就是你、怀特哥吗。”
别装傻,你知道我只叫一个人哥哥。
梅因库恩沉默地对抗怀特的戏弄。
“...小白眼狼,居然连、怀特哥,也不叫了。”
怀特含含糊糊地骂,“明明、我待你也、不算薄。”
确实,当时家里的其他孩子大都不愿意陪小梅因玩。
『太闹腾啦!长得还怪。』
『小孩子吵闹是正常的!』
只有少年怀特责任心强,坚持关心小梅因的身体健康。
当然,在梅因心里是比不上哥哥的。
...谁也比不上哥哥。
“...会被卖到哪里?”
梅因库恩揪紧衣服,尖指甲控制不住地在风衣上留下划痕。
他会被卖到哪里?哥哥很帅气,又很聪明,养父母会怎么对他?
只要稍微想想,梅因库恩就感觉要死了。
“别担心了,喝点水......再次也不过是、和我一样,被卖去c屁*,不是吗?”
“!”你在说——
梅因愕然抬头,终于看见怀特苍老枯瘦的脸上满是恶意的戏谑,再无年少时对家人的隐秘关爱。
“你害、什么羞,嗯?”
怀特手总抖得厉害,杯子的水一圈圈地洒在了地板上,都这样了,他还努力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梅因圆润的猫眼,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你这么好看,肯定、早早就被爸爸妈妈出手了,对不对?”
他摸脸的角度,和那伯爵一模一样。
“!别碰我!”
梅因库恩炸开短尾巴。
少年突然想起六岁的一天早上,他一觉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哥哥,而是一个奇怪的大人蹲在床边。
[真好看啊。]他也是一边这样笑着,一边摸小梅因的脸。
[真值。]
.....对呀。
梅因库恩后知后觉。
我当时应该也是被卖掉了,而不是小克雷薇猜测的梦游。
仔细想想,讨论时佩佩的表情也不对,很复杂。
所以我被卖掉了?被哥哥所信赖的养父母??
梅因觉得自己多少得为自己的经历悲伤一下,但他到底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概念,又不小心妖力失控咬死了买家,在此事中没受一点伤害,所以此时他最大的感想竟是——
“我哥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
野兽的竖瞳流出泪来,梅因库恩垂着猫耳朵,悲悲切切地哀嚎一声。
“他该多伤心啊!”
“别哭了,不就是被上吗...你看你,水都整洒了...”
怀特正喜悦地欣赏梅因流泪,如找到同类一般欢欣,直到他听清楚了梅因在为谁而哭。
“你有病吧。”
几天以来怀特最顺畅的一句话。
*
[那维莱特大人,虽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我还是要亲自告诉你一次。]
[莱欧斯利,那个坚强的孩子,已经成为可靠的大人了!]
[上一任典狱长逃跑后,他被大家欢呼着送上梅洛彼得堡的王座,那场景,比芙宁娜大人巡游还热闹啊,真遗憾你没有看到现场。]
[海底一切都好,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我们的小男子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不停地打喷嚏,白天晚上都打,甚至睡觉时都会把自己打醒,但他明明没有感冒啊,真奇怪......]
一封从梅洛彼得堡发来的信,其上贴了许多可爱的美露莘贴纸。
*
“哥哥——呜呜呜呜——”
梅因库恩心疼得止不住哭,妖异的脸都被泪抹匀。
“我要把欺负你的人、通通杀掉、呜呜呜!”
怀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会是这种反应。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缩在墙角闷头哭的少年,重点看了看他后颈处成叠的电伤与消瘦的身形。
“......”
过的也不应该是好日子啊。
还搁这哭哥呢,先哭哭自己吧。
“大傻*。”
疯子把猫撵出门。
“呜哥!”
梅因库恩抽泣着,迫不及待地爬上屋顶,把风衣、帽子、围巾这些遮掩自己的东西全部扔掉,呜呜咽咽地变回了猫。
他已忍耐多时了。
但和上次离开壁炉之家时不同,变成猫并没有使他的心情变得轻松愉快。
梅因还是想哭,哭他温柔善良帅气可爱一片真心被错付的可怜哥哥。
于是灰河的夜空中就响起了极大的“呜咪——呜咪——”鬼哭狼嚎声。
“妈、妈妈。”
小菲米尼害怕地挤进妈妈的怀里。
“有鬼。”
母亲侧耳仔细听了一会。
“应该只是猫发情了,快睡吧宝贝。”
灰河的猫不赞同这个解释。
前一任黄猫首领俯首称臣,竖着尾巴把死老鼠进贡给梅因。
“老大你饿哭了?吃饱了就好了喵~”
梅因低头一看,泪眼朦胧间认出这是被耗子药毒死的。
“....呜呜呜咪!”
“老大喵!不想吃也不能扔臭水沟里啊喵,找不到了喵——”
*
猫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在晚上尤其不相通。
“吵死了,老子毙了你!”砰砰!
在躲过两枚子弹后猫嗷嗷叫着窜出了灰河,跳到了枫丹的大街上开始哭嚎。
“咪呜——咪呜——”
平日里猫的叫声都是又轻又细的,梅因嫌弃声音太夹了几乎从不开口。
但这次他是真的伤心,贝斯嗓都能嚎出唢呐声了。
“吵死了...巡逻的都在干什么...”
枫丹廷的人可比灰河的人要和善得多,他们不会随便放枪。
“老子的税是白纳了吗?城里的流浪猫狗什么时候才能除尽!”
“咪嗷——”
哀哭声响彻夜空,一家接一家的灯在黑暗中打亮。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等,看这个体长!还有这银毛黑虎斑!”
巡逻的警卫队在群众的嘘声中赶到,为首的人一眼认出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