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时,秋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海之中。
无数银线在她脚下延伸,每一条都连接着不同的时空碎片。她看见无数可能性里的自己:
有的在血泊中崩溃;
有的在复仇中迷失;
有的抱着冰冷的躯体长眠。
但无论哪一条线,无论哪一种结局……
浦原的死亡,都是注定的终局。
而每一个「她」,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回溯。
——再回溯。
——直到世界为她让步。
刹那,群山归位,河川复流。
原来这就是神明眼中的世界。
“多么可悲啊。”星海深处传来黏腻的低语,那是千万个时空回响的叠声,“你明明看到了所有结局,还要重复多少次?”
秋水的手指抚过阅川的刀刃,映出她平静的眼睛:“直到我死去的那刻。”
神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嘲弄:
“竟敢对抗命运?”
“真是愚蠢。”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秋水没有回答。
她知晓命运不过是神明的玩笑。可当阅川斩落时,山峦依然为她让路,江河依旧为她倒流,月光仍然停驻在她染血的睫毛上。
银线突然剧烈震颤。
——再一次回溯。
——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
远处,奥斯卡的咆哮与建筑倒塌的轰鸣交织成背景音。
七亚的求救信号弹在夜空炸开,刺目的红光映照在秋水呆滞的瞳孔中。
她猛地惊醒——自己竟在战场中央走神了整整十秒。
而更可怕的是……浦原这个混蛋,居然也跟着她一起发呆。
“喂!”她猛地拽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冲出战场。碎石飞溅中,她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这个...白痴!怎么会想一个人面对纲弥代啊!!”
浦原踉跄了一下,却笑着握住她的脚踝,顺势将人拉进怀里。
“最讨厌你了...”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关节发白。
“嗯。”他轻轻应着,手掌抚上她的后脑。
“最恨你了...”
“知道。”
“...最喜欢你了。”
夜风吹散乌云,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倒映着天上重逢的星辰。
可最后悲剧依旧重演。
当纲弥代的刀贯穿浦原胸口时,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看见血珠悬浮在空中,看见他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见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不是遗憾,不是恐惧。
是歉意。
“对不起啊...”他的唇形这样说着。
阅川在她手中发出悲鸣。
银线震颤,星河倒悬。
神明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与嘲弄:“你知道命运是什么吗?”
秋水站在时空的夹缝中,脚下是无尽延伸的银线。她低头,看着其中一条线微微发亮——那是她刚刚选择的道路。
“命运是既定的轨迹。”祂低语,“你改变不了任何事,别再试图用这份能力拯救他人。”
她沉默着,目光扫过无数银线交织的星河,那是重复了千万次的未来。
每一次,她都选择了挥刀。
每一次,她都选择了反抗。
每一次,她都站在他的尸体前,再一次举起阅川。
“……是吗?”她忽然笑了,抬起头直视着虚空中的神明,“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去?”
星海寂静,唯有银线无声震颤。
——因为祂不能。
——因为命运并非不可违抗的枷锁,而是无数个选择编织的网。
——因为每一次她挥刀,每一次她反抗,每一次她选择回到原点……
她都在证明,命运可以被挑战。
“你不是在嘲笑我的徒劳……”她手指抚过阅川的刀锋,“你是在害怕。”
祂没有回答。
但星海深处,一条从未被触碰的银线悄然浮现,微弱地闪烁着,像是黑暗中的萤火。
她抬起手,银线震颤,世界崩塌又重组。
阳光温柔地抚过眼睑。
她睁开眼,看到几分眼熟的横梁。
“这是……”
心脏剧烈跳动,她猛地拉开门扉——
阳光如潮水般涌来。
庭院里,金色的发丝在风中扬起细碎的弧度。浦原背对着她,手里还捧着一本翻到一半的书。似乎察觉到动静,他慢悠悠地转过头,阳光从他身后绽开,将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哟,终于醒了?”
风停驻,樱瓣悬空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