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风沙弥漫,就连天也是灰蒙蒙的。
这天打扫营帐的士兵忽然发现将军帐中多了一只花瓶,上面插|着刚从山间摘下还冒着露水的粉芍,给冷肃的军营中难得添了的一抹艳彩。
他忍不住上前瞧了瞧,啧啧赞叹,“这芍药花可要上二里山崖里才能采到,真是有心了。”
将离整兵归来,就发现了这多出来的花瓶,还有娇艳欲滴的花。
她从小就不碰女孩家的东西,但身为女子,其实内心终究是柔软的。
她小心望着周围,发现没人,才悄悄凑上去,闭上眼睛轻嗅花香。
“将军觉得这花如何?”爽朗声音从身后传来,将离立马把脑袋挪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看向来者。
三年来的朝夕相处已习以为常,但直至今日,她才惊觉,当初那个瘦弱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已长成挺拔的男子,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这花是你采的?”
将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将离掩下心中欣喜,面上故作责怪而冰冷神色,“不务正业,怪不得刚才练兵没看到你。”
将阳戏谑一笑,“反正到时候我会逃,放松片刻总没大碍吧。将军,既然你心意已决,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日子,做片刻爱花爱草的女子。”
将离脸色一沉。
在她心里,自己是如刀剑般坚硬的女子,她可不愿承认自己是那种喜爱花花草草的柔弱女子。
她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故作冷淡问道,“这花是牡丹吗?”
她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对这些花花草草一窍不通,只在画中见过这样的花卉,貌似是牡丹。
将阳微微一笑,“这是芍药,长得和牡丹确实相近,虽没有牡丹雍容华贵,却清雅脱俗。”
将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我以前在乡下长大,”将阳语气轻松,“镇上有个大户人家,家中养着满园芍药。我就从围墙上爬进去,偷偷摘了几朵。”
她手指捏起一朵花,举起,放在他面前,朝他晃了晃,语气中夹杂几分调侃,“哦,采花贼!”
将阳轻笑一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多花,偏偏只采了芍药?”
将离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为什么?”
将阳目光蓦地变得柔和,语气认真,“你的名字是将离,将离其实就是芍药,有一句诗叫做,芍药有遗风,赠好期不忘。”
将离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应了一声:“哦。”
京城传来的消息在路上快马加鞭。
边关的天恍若一切未变,仍旧阴沉沉的,只是那厚重的云层中却暗含诡谲。
最后的日子里,女将军的帐篷里每日都会换上新鲜的芍药,似在为她送行、为这即将到来的终局增添一抹美的色彩。
第五日,京城使者已将纳贡称臣的消息带到军营。
将离好酒招待一番,转首间便将使者扣押了下来。
将离并非强人所难之人,那些跑回京城告状的士兵她从不追究,留下的四千将士都是她父亲带出来的,他们,心甘情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为已做好了抗争到底的准备。
决战前的最后一夜,空气比以往更闷了。
因着这闷闷的空气,似乎连篝火都感到压抑,在外面将熄未熄地燃着。
为明日的大战壮行,将军和自己的战士喝酒助威,她一向克制,仅几杯后就回到自己的帐篷。
她不爱喝酒,可今日却有种畅饮不快的感觉。
盯着摇曳烛光,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又想不出来。
“将离,我们再来比试一场如何?”
有人掀开帐篷的帘子。
将阳没有像以往一样叫她将军。
她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甚至有些欣喜,自然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