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他还是柔了神色,“一切听夏老板安排。”
夏续断抿住了笑,还真是只狗子,和八角一样,哄一哄就好了,连小鱼干都不用给。
“喂,你俩有没有觉得冷落了一个人呢?”
夜风里,顾白幽幽的哀怨跑了出来,该死,他就该好好在停尸房好好待着。
夏续断转身笑着欲玩笑几句,右侧忽然风声呼啸,灯笼晃动起来,脊背爬上一股毛骨悚然。
发丝扬起,还未重新落下,重物划破空气的声音刺穿他的耳朵。
铮——
眼前一晕,他落入秦随的怀抱。
夜色里,秦随单手揽着他,手中匕首挡下满是铜环的权杖。
灯笼顽强的亮着光,夏续断猛地看向权杖的主人,一张狰狞的面具猝然出现,獠牙凶恶,鬼怪在世。
杀手一身血红巫袍,冰冷的目光隔着面具落在夏续断身上,几乎刺骨。
“躲起来!”
秦随推开他,转身再次迎上杀手的权杖,破空声沉重,几乎每一次落下,都用尽了力气。
夏续断一把拉住顾白,哪怕心中担心,还是躲在树后面,不去添麻烦。
他不会武,看不出缠斗的二人谁占上风,只能握紧拳头干着急。
那杀手只看身形便高大壮实,一把权杖每一次挥向秦随,都带着万钧之力。
秦随的短刀十分吃亏,几乎没有近身的机会,再一次躲过杀手的横扫,转身之际他露出了破绽。
躲在树后的夏续断瞪大双眼,看着权杖直指秦随心脏,一瞬间他血液倒流,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要拦下。
却没注意到他脑后袭来一把长剑,雪亮的剑刃在黑夜里闪着冷光,淬着血色,带着冰冷刺向他的脖子。
一把软剑挑开偷袭的长剑,顾白拽起夏续断扔到一旁,提剑便与偷袭的黑衣人缠斗。
黑衣人似是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人挡下刺杀,心中怒气冲天,出手招招狠毒,直取顾白的脆弱之处。
顾白被动抵挡,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又是一剑,他整个手腕都被震得发麻。
他武功并不好,根本挡不住黑衣人。
黑衣人却不会给他休息的机会,一剑刺向他的手腕,挑飞他的软剑,一剑毫不犹豫刺向他的脖子。
刺啦——
鲜血飞溅,剑刃染上一抹血,黑衣人目光一冷,看死人一般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
方才那一刻,夏续断冲了出来,扑着顾白远离了夺命的长剑,换自己的胳膊挨了一剑。
只是这一扑,便是他最多的力气了,黑衣人再次举起了剑,还挂着血的剑砍向两人。
剑刃折射灯笼的光从他眼前闪过,胳膊上不断流失的血消磨着他的力气。
在剑看过来的那一刻,他害怕的闭上眼,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法直面死亡。
夜风吹起他的额发,当——
滚烫的鲜血泼到他脸上,黏腻,难闻,恶心。
他呆愣在原地,任由血液往下低落,染红他的衣裳。
身前,奚长漠面无表情收了刀,转身冷冷看着他们。
黑衣人的头颅就这样滚到他手旁,散发着人的热气。
“乱跑,是想让我抓你回去?”
奚长漠似乎在对顾白说着什么,夏续断却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只能感觉到脸上的鲜血,还有手旁的人头。
胃里一阵翻涌,那些怒骂诅咒又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你该死!”
混沌的记忆,想不起来的记忆,不知何时丢失的记忆,还有一遍又一遍出现的诅咒。
擦不干净的血,温热的人头,都是梦魇。
刀光剑影间,高举的权杖一下下砸向秦随。
夏续断爬起来,擦去脸上的鲜血,夜风吹凉了那些滚烫,他一步步走向杀手。
又一次权杖落下,劲风呼啸。
秦随瞳孔皱缩,匕首几乎握不住。
他想阻止,却抵不过权杖落下的速度。
夏续断挡在他身前,正面迎上杀手的权杖。
发丝飞扬,骚动着两人的心。
铜环打在夏续断额头,留下一个浅淡的印记。
权杖停在他头顶,只差一毫,他便死无全尸。
一滴泪自他左眼落下,混着鲜血挂在下巴处。
染血白衣在风中凌乱,腰间银铃因他的颤抖发出细碎响声。
他在害怕,也在紧张。
他隔着面具,与杀手对视。
只一眼,他便知道。
他赌赢了。
杀手收了权杖,茫茫夜色里,这方空间只剩对峙的两人。
“你在赌,赌我不会对你出手。”杀手冷笑一声,“愚蠢至极。”
夏续断冷静看他,“你不会杀我,从一开始,你要杀的,只有秦随。”
“呵。”杀手意味不明笑了一声,“愚笨之人,自作聪明。”
夏续断反刺回去,“可就是我这样的愚笨之人,站在了你面前。”
杀手高高在上地评判着他,而后拿出一把剑,强硬递到他面前,“拔剑。”
夏续断握紧手,沉默不语。
气氛再次陷入冰冷,杀手怒喝:“拔剑!”
秦随单手握住夏续断的肩将人护在身后,迎头撞上了重达百斤的权杖。
夏续断单手握住权杖,将它从秦随面前推离。
随后握上剑柄,只一用力,长剑脱离剑鞘,雪白剑刃现于所有人眼前。
他早已失力,哪怕只是一把剑,他都有些握不住,但还是强撑着直视杀手。
“你可知这把剑叫什么?”
一点即炸的气氛里,杀手却没了杀意,语气复杂的对夏续断问了一个问题。
夏续断握着剑的手都在抽疼,面容苍白,“你的剑,我又怎知?”
杀手第二问,“若你有剑,会取何名?”
夏续断:“我不会有剑。”
杀手落下第三问,“下次见面,告诉我你的答案,你会为剑,取何名?”
言罢,他消失在黑夜里。
无声无息,如同出现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