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譬如皇帝自与皇后冯氏成亲后,蔺公世子苏怀就陆续从域外商贾手中买了一种奇药。
显然冯氏已经等不及了,急迫地让冯皇后诞下子嗣。
而纪青临并不知苏怀和皇帝所为,才未曾怀疑过冯皇后的孩子来历不明。
况且秽乱宫闱本就是惊世骇俗,冯皇后好歹是官宦之女,竟能做出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那陛下必然知道冯氏这胎怀得古怪。”纪青临仔细思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日理万机,岂有不知之理。”白鹿似笑而非地接话道,“可皇后秽乱宫闱本就是秘事,若令旁人知晓,天子颜面何存。况且如今冯氏只手遮天,冯太后与冯国舅前朝后宫相勾结;就算皇后真是秽乱后宫怀了孽种,太后和国舅也要让陛下认下这孽种是凤子龙孙。”
纪青临拧起眉头,脸色很难看:“我真没想到冯氏竟敢,竟敢如此大胆。”
白鹿冷笑:“冯氏连通敌叛国的大罪都敢做,又何况是秽乱宫闱珠胎暗结?夫君可太小看他们了。”顿了下又道,“说来这冯氏一族究竟是不是北昭人都还是未知之数,只怕还不是通敌叛国,或者冯家本就是姜国的细作。”
翎羽团已是潜入姜国,若查出与冯家相关消息立刻回禀。
相比于说冯氏私通外敌,白鹿更倾向于认为冯氏本就是姜国细作,曾经冯氏的所作所为也就合情合理了。
三国敌对互派细作本为常事,当年北昭与南临交战多年,白鹿的父母便奉君令潜藏南临京都多年。只是冯氏竟敢入朝为官,倒真是勇气可嘉。
皇后遇喜的消息传出,朝中诸臣各怀心思。
而威武将军府的闹剧也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说书先生自是绘声绘色地将祁大公子、祁大奶奶和外室幽时姑娘的事传扬开。说那祁大奶奶彪悍恶毒,自己不能生育还要绝了祁家子嗣,又说祁大公子和幽时姑娘如何相遇相爱,好似都是那些说书先生亲眼所见般生动。
那晚祁大奶奶恼羞成怒,令仆从将幽时带走,说去告她平白污蔑朝廷臣官的清白,定然是有心之人派来陷害威武将军府的,她与夫君恩爱齐心,夫君岂会私养外室?况且永安城中谁人不知祁大公子儿女有碍,如今一个怀着身子的妇人出来说怀了祁家子嗣,当真是可笑至极。
谁知此事却很快传到了祁大公子耳中,祁大公子策马而来救他的美人,也证实了幽时确是祁大公子养在外面的女人。
祁大奶奶哭哭啼啼回到冯家哭诉受了委屈,祁大公子也为幽时一事向父母禀说求情。威武将军夫妇虽是不喜这外来的女人,但听长子说幽时怀了他的骨肉,思及长子成亲多年无子;彻查之后得知婢妾皆不能生育,威武将军府上又是一阵折腾。
幽时却突然失踪了。
祁大公子本是将她安置在府上,婢子皆说亲眼看见幽时在屋里歇了,次日却发现幽时早已影踪全无,而榻上枕被凌乱却尚留余温。
祁大公子疑心是父母不能接受幽时,或是祁大奶奶将幽时除掉。
正好宜陵侯夫人带着祁大奶奶上门来兴师问罪,两方争执不下;祁大奶奶竟是失手将祁大公子推倒撞在石沿上,便气绝身亡了。
此事颇为蹊跷,但如今闹出了人命,便要一纸状书投到了应天府。
宜陵侯夫人为保全女儿,兼且若祁大奶奶杀害亲夫之名传出,恐是冯家姑娘都要被连累了名声,就以祁家两个幼子的前途为要挟施压迫得威武将军府大事化小。这便对外称祁大公子平地摔了一跤失了性命,而祁大奶奶则去城外的道安寺修行,以暂且避开纷扰,待到风头过后再将她接回来。
至于幽时的下落,也就再无人过问了。
翎羽团探知消息,这幽时便是被安王的人带走了,可见这幽时确是安王安排在京中的探子。
如今幽时在永安闹出这一场大动静,安王显然也是怕被查到幽时的来历,才不待应天府细查就将幽时带走,便再不会有人细究幽时的身份了。
这一场风雨过后,威武将军府彻底淡出了永安,未几祁夫人也以老来病多为名离京回乡安养了。
世间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纵是冯家隐瞒,也传出风言风语说祁大公子死得蹊跷,又道祁大公子娶了冯氏女当真是万般不幸;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还是轻的,只怕连自个儿的性命都丢了,让父母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冯家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永安不乏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翎羽团自是在盯紧了冯家,顺势挑拨离间推波助澜。
但像翎羽团这样试图坐山观虎斗的,永安城中可数不胜数。
白鹿曾试探地向纪青临问起,他究竟是否知晓安王涉入永安之事;纪青临听到安王时露出一丝明显的异样:“安王是先皇之弟,圣上皇叔,听闻当年安王还是皇子时可是有名的贤王。若非——”纪青临却突然愣下,就不再言语。
诚然,当年德庆帝最喜欢的皇子是安王,若非因为安王的生母是南临女子。那时北昭和南临正交战之际,德庆帝忌惮安王母子,才只将安王封到江东一带,让他们母子远远地离开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