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姆终于被楚月说服,去厨房给楚月拿了一把水果刀,又按照楚月的吩咐给她拿了一个碗。
楚月:“你先出去。”
兰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楚月又继续道:“不想救你奶奶了?”
兰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离开了屋子。确认兰姆走远后,楚月用刀在手腕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接了半碗血喂给了卧室里病弱的老人。
老人的气色很快有了明显好转。楚月走进厨房,将刀和碗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后才把兰姆叫进屋子。
兰姆的奶奶此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棕色的眼睛里透出慈爱的光,看着眼前脸色红润了不少的奶奶,兰姆又惊又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楚月,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给奶奶喂了什么?”
楚月指了指不远处被自己顺手打死的灰老鼠,随口胡诌道:“处理过的灰老鼠血,非专业人士不要模仿。”
兰姆看着地上的灰老鼠沉默片刻,突然笃定地开口,“红三,你骗人。”
“你给奶奶喂的,是‘神血’吧。”
这回换成楚月愣住了。
片刻之后,楚月试探着开口:“什么是‘神血’?”
“我也不知道‘神血’到底是什么,”兰姆神情复杂地看着楚月:“但是我听别人说,‘神血’可以用来治病,可以用来当燃料,也可以帮助有精神力的人提高爆发力。”
“一支10ml的神血针剂可以在黑市卖到1000星币,”兰姆悄悄握紧了袖中的匕首,“红三,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要帮我跟奶奶?”
听到兰姆的话,一种异样的疼痛感突然从周身各处缓缓升起。楚月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平静地对眼前的小男孩道:“兰姆,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我帮你并不图什么,你身上也没有值得我图谋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我讨厌恩将仇报的人,”楚月的眼中多了些冷意,“如果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兰姆被楚月冷漠的表情吓得一哆嗦,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就这么叮铃咣啷地掉到了地上。
楚月拾起那把匕首,随意地在兰姆面前挽了个花刀,重新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散的样子,“这个没收。”
兰姆:“……”
兰姆对于楚月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楚月的意思,立马保证道:“我嘴很严的,不会到处乱说话。”
“……还有,谢谢你救了奶奶。”
“乖孩子。”楚月满意地点点头,指挥兰姆把先前从红三那里偷来的东西给运回去。等到兰姆运完东西之后,红三又薅着这小孩儿给家里做了一次大扫除,抵了他30星币的欠债。
因为干活抵债的这件事,兰姆对楚月的好感又升了一截,临走的时候,这小孩儿已经自来熟地开始管楚月叫“红姐”了。
“红姐,下次需要大扫除了还来找我啊。”
兰姆朝楚月挥挥手,片刻之后又折返回来道:“红姐,神血的生意……你能不能带我一个?”
“我什么都能做,真的!”
“不能。”楚月果断拒绝兰姆之后就要关门,兰姆又扒着门缝道:“那要是之后我来你这里买神血,你能不能给我便宜一点儿?”
楚月:“……可以。”
送走了兰姆之后,楚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脱外套的时候,楚月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块包装皱巴巴的巧克力。
一个小孩儿想在垃圾场捡到这样一块巧克力并不是易事,楚月看着巧克力笑了笑,想着自己今天这个好人总算没白当。
楚月两三口解决掉巧克力,又喝了几瓶从兰姆那里拿回来的营养液,肚子总算好受了一些。或许是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躺到床上的楚月很快就睡了过去。
边际星的昼夜温差很大,没有被子盖的楚月很快便被冻得缩成了一团。可即便如此,楚月也并没有醒过来——她似乎又陷入了那场长达百年的长眠中,意识与虫母死死纠缠在一起,几乎已经到了分不清彼此的程度。
九尾狐的身躯被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啃噬着,皎洁的圆月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上面缀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卵。楚月手持长刀与虫母不停地搏斗,每当她在虫母身上划下一道伤口,自己便会感受到同等的痛楚。楚月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被囚牢逼疯的困兽,可是每一次她即将彻底迷失自我的时候,那只雪白色的瑞兽总会来到自己身边,温柔地舔舐她身上的伤口。
某些时候,楚月甚至会看到白泽变成了沈星的模样——眉目冷淡的男人穿着纤尘不染的衣袍,拖着及地的白色长发,步履轻盈地走到自己身旁,俯下身,用那张清冷的脸做着和白泽一样的事。
楚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毕竟跟一只虫子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似乎疯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当梦里的沈星彻彻底底地贴到了楚月身上,甚至要再进一步时,楚月终于从这个荒诞的梦境中挣脱出来,但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梦魇。
“血……”
“是神血……”
“好香……”
“好甜……”
昏暗的实验室内,一个巨大的休眠仓被放置在高台上,仿佛是一块冰冷的墓碑。楚月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休眠仓表面结出的霜花,然后是一张张贪婪扭曲的脸。楚月尝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框定在了一个特制的金属支架上,四肢也被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
无数细长的针头从各个方向扎入楚月的身体,有的扎在手臂上,有的扎在腿上,还有一些扎在了头部和颈部。这些针头连接着细长的管道,鲜红的血液顺着管道不断被抽出,却又因为这具身体近乎变态的恢复能力源源不断地再生出来。
机器的嗡鸣声在实验室中回荡,血液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让楚月感到恶心。楚月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也顺着那些被抽走的血液被剥离了出来,当她彻底看清休眠仓中躺着的那具躯体时,楚月终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