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透薄雾,在青石板上铺开一层淡金色的纱。
我倚在廊柱边,双手紧握着那根新削的竹杖。杖身还带着新鲜的竹香,表面被细心打磨得光滑如玉,顶端缠着柔软的布条以防磨手。
小童就站在一步之外,双手微微前伸,随时准备扶住我。他的眼睛在晨光中亮得出奇,一双灰蓝的眼睛如同宝石,此刻盛满了期待与紧张。
"我开始了。"
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像是许久未用的琴弦突然被拨动。小童立刻点点头,睫毛因紧张而快速颤动,在眼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竹杖点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声。我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重量慢慢转移到杖上。双腿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既沉重又虚浮。针灸后的肌肤异常敏感,连晨风拂过都能引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唔..."
一声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小童立刻上前半步,双手悬在我肘边,却固执地不肯直接触碰——他在逼我自己完成这一步。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下,在即将滴入眼睛时,被一方柔软的帕子轻轻拭去。小童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干扰我的平衡,帕子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一步,两步。
竹杖与石板相击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我的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初生的鹿崽试图站立。
小童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那双灰蓝色眼瞳泄露了内心的激动。阳光穿过他微微汗湿的额发,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嗒、嗒、嗒。"
三声连贯的杖响后,我终于走到了廊檐尽头。那里摆着一盆小童今早刚移来的山茶,绯红的花朵在晨露中娇艳欲滴。
我伸手触碰花瓣,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我恍惚了一瞬——这是自傀儡复生以来,我第一次主动走到某个地方,触碰某件东西。
小童突然蹲下身,轻轻握住我的脚踝。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在几个穴位上熟练地按压。
这是连日来他自创的按摩手法,能缓解我行走后的肌肉酸痛。我低头看他,发现他发间沾了一小片竹叶,想必是削拐杖时落上的。
"谢谢。"
这个词脱口而出时,我自己都怔了怔。小童猛地抬头,眼中的光彩比朝阳还要夺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是抿出一个羞涩的笑,左眼下的泪痣随着这个笑容生动起来。
复健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童不知从哪里找来各种辅助行走的工具:有时是系着铃铛的绳索,让我听着声音调整步频;有时是高低不同的石阶,训练我抬腿的幅度;
最离谱的是某个清晨,我发现庭院里多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石头上还细心地刻了防滑纹——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弄的。
今日的练习格外顺利,我甚至能在不扶杖的情况下站立数息,虽然双腿仍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已经比最初强了太多。
小童站在三步开外,双手交叠在胸前,指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一刻不离我的双脚,仿佛要用视线为我铸就一副无形的支架。
"看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扶着石桌的手。十指离开桌面的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倾斜了一瞬。但很快,我找到了平衡点——就像当年初次化形为剑灵时,在虚实之间找到的那个微妙支点。
一秒,两秒,三秒。
我独自站立的时间打破了昨日的记录,,小童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想要上前,又硬生生忍住,只能用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那件浅青色的衣衫被他抓得皱巴巴的,袖口还沾着今早为我熬药时留下的水渍。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