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啊!
她明明记得,前不久剧院有人提起任梨梦的事,吴穆蓉还横眉冷对,冷笑着指桑骂槐骂了一顿;更何况,应徐凯部长的百般请求,她昨天还旁敲侧击向燕芳舒打听过任梨梦和母亲的关系,连最熟悉这母女二人的燕芳舒都连声叹气,满脸愁容。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她可是直接又间接见证了任梨梦母女破裂的全过程,更是对徐凯和《山海》节目组都信誓旦旦保证过,笃定任梨梦和母亲吴穆蓉关系不睦,可大做文章!
即便刻意没有看向餐桌上首,李初月也能感受到此刻徐凯瞪向自己快喷火的目光,她的笑容僵在嘴角,此刻完全不敢抬头。
梅香剧院的王牌演员听起来很有地位,可和剧院管理层相比,她不过是个没有后台的小演员,今天可以被捧成台柱,明天也能一出戏都排不上。
就连所谓的各种奖项,她也从不是剧院的唯一选择。
李初月嘴角的笑容带着些压不住的苦涩,眼底极快闪过一丝惆怅,蝇营狗苟这么多年,她居然还会因为任梨梦母亲的关系马失前蹄,她又怎么能不怨任梨梦!怎么会不羡慕任梨梦!
她总是轻而易举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没有了任梨梦和吴穆蓉的热闹,这顿午餐忽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状似宾主尽欢快速吃完饭后,众人按节目组工作人员安排,继续推进着流程。
十一点四十五,大家纷纷起身,任梨梦等四位嘉宾准备前往不远处的训练室开启直播。
望着现场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任梨梦心底第N次感慨,这场午餐绝对是节目组的临时之举,谁家节目组十二点直播,十一点安排这样规模隆重的“小聚”。
“下午准备唱哪出戏?”
吴穆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任梨梦身侧,任梨梦收回望向镜头后的目光,下意识转头望过去,正好撞上母亲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眸。
不知何时,吴穆蓉已经随着出餐馆的人群来到了任梨梦身侧。
“......《女驸马》。”
任梨梦轻启朱唇,声音轻柔得如同晨曦中的呢喃,可母女二人却听得分外清晰,耳畔环绕着节目组走动的喧闹动静,二人对视间,仿佛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结界,她们眼底不由自主露出了相似的复杂情绪。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望着眼前端庄秀丽的女儿,吴穆蓉心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女驸马》唱过千万遍的熟悉歌词,思绪悄然飘回到十五年前......
“停!重来,你这遍唱得怎么还不如上一遍!说了多少次,冯素珍虽然是女扮男装,有一种英气,但她是女主角,你的柔美展现在哪里?而且高腔豪放激情,低腔细腻内敛,这是黄梅戏的基本功,这两者的转换你怎么能唱得这么生涩!”
戏校训练室里,母亲吴穆蓉情绪有些激动地走向任梨梦,任梨梦隔着镜子看向母亲眉头紧锁的脸庞,又望着镜中十七岁的自己,眼神看似坚毅勇敢,但眼底深处却空洞无神。
方才的唱腔也是,婉转动人全是熟练于心的技巧,实际没多少真情实感。
她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越来越糟的状态,不光频频走神,心底的压抑和怀疑也日益加深。
“一个星期后就是戏大的艺考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我每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现在还越练越差!你知不知道,时间不等人啊,唉,任梨梦,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吴穆蓉心急如焚的神色已经完全展现在脸上,她是真有些着急,为此不惜借着戏校特聘教师的名义,豁出一张老脸,直接来戏校亲自教女儿练戏,为女儿的艺考殚精竭虑。
她为任梨梦准备了一出别具一格的《女驸马》,在保留经典桥段原汁原味的基础上,变女驸马为武驸马,增加许多高难度的展示动作。
黄梅戏唱腔以七声音阶为基础,吴穆蓉从小教给任梨梦的花腔唱法旋律婉转悠扬,曲调流畅优美。
但吴穆蓉的野心从来不止于培养一位优秀的黄梅戏演员,她一直希望在任梨梦身上实现黄梅戏的突破创新,也弥补她曾经的某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