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被染红。
血色中,她看到兰鹤野的双唇微张。
那是一个口型。
沈恂初简直不能再熟悉。
沈。
或许是在某个瞬间骤然回想起了那个被埋藏在记忆深处多年的死对头的姓名,亦或是赢得胜利后站在高处,张扬骄傲地扬着下巴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她炫耀。
可无论是什么,他都做不到了。
“沈恂初”这三个字,被阻隔在了他断裂了的声带中。
兰鹤野的头颅从脖颈上跌落。
“扑通”一下,落在他因“跪姿”而折叠着的双腿边儿。
满是困惑的表情,和代表着“沈”字的口型,被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死不瞑目。
沈恂初想。
原来这是个噩梦。
她伸出一只手来想要将脸上的血液抹去——特别是那些黏在睫毛上快要落入眼睛里的。尝试几次都无果后,沈恂初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它正在不住的颤抖。
山谷开始塌陷,察觉到动静后沈恂初迟钝地抬头望了一眼摇摇欲垂的天。
不像是梦魇结束的征兆,倒像是另一个更为可怕的开端。
如同序幕被拉开,山谷四周的雕塑纷纷从山体上剥落下来,砸在地上。
所有文明毁于一旦。
山谷背后隐藏着的真实面目这才显露出来。
某个眨眼的瞬间,沈恂初不再处于圆台之上。
面前的操作台给了她直截了当的提示。
她现在正在自己的机甲中。
“沈长官,这个家伙太难对付了!”
舱内响起声音,沈恂初认出来那来自于一位刚加入舰队不久的年轻的成员,目前在第七舰队。
他口中所说的“这个家伙”不是翅甲虫。
沈恂初立刻看向位于左上方的那块显示器,上面同步的画面正是机甲外的探测器三百六十度拍摄下来的。
肉粉色的。
是那个系外生物!
沈恂初不会认错。
情况危机,容不得她思考这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她先是通过舰队内部系统确认了目前队员们的伤亡情况。
不算太多,但也容不得乐观。
从显示屏呈现的画面来看,这个系外生物应该还没有被伤及到要害。
它可比翅甲虫要难应付多了。
而且其数量、体积均处于未知。
在信息残缺、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作为舰队的最高级指挥官,她肯定不会下令贸然行动。
而上层的某些家伙,虽然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是用大脑还是脚趾头在思考问题的决定,但所幸应付起来并不算太为困难。
沈恂初甚至都总结出了一套心得。
一卖惨,诉说舰队诸多不易;二恐吓,描述对手如何可怕;三吹捧,夸赞对方睿智英明;四展望,未来携手再接再厉。
当然,偶尔也有不吃她这一套的情况发生,她也不多搭理,一套流程走完,如果对方还是胡搅蛮缠,她就会适当的采取一些小小的“手段”。
因此她还被控告上法庭了好几次,不过最后都以“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有人提醒过她行事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不然可能会被迫“光荣牺牲”,挫骨扬灰地消失在战场上。
沈恂初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般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偶尔在“不能容忍”的边界上踩一脚,然后立马蹲下来掏出手帕举止夸张地擦擦鞋印,语调拖长说“抱歉抱歉”。
审时度势她倒也能得心应手。
这么看来,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地球主动发起进攻的可能性。
难道是被动反击吗?
眼下情况本就棘手,她作为总指挥竟然对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看着舰队成员的机甲定位分布图。
与之前应对翅甲虫的策略截然不同,所有人都散乱的分布着,且每位成员之间的距离都相当之远。
这个至今都全貌未知的系外生物的体型很庞大,而且不止一个。
分析到这儿,沈恂初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打开通讯器说道:“它有精神操控的能力,大家一定要集中注意、谨慎辨别,不要贸然行动,否则会被反噬。”
“如果你无法辨别自己此刻正身处现实还是梦境,请立刻向我求救。”
“无论何时,请始终坚定不移的相信,我与你同在。”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誓言。”
“至死不变。”
沈恂初话音未落,就察觉到有人在攻击她的精神图景,精神力分别来源于不同的五人。
她一边将其驱逐并尽量避免伤害到他们,一边发散精神触手搜寻求救信息。
找到了。
来自于100km外的一个B级哨兵。
在进入他精神图景的那一刻,沈恂初就明白了他被什么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