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绑在架子之上的人,是个血人。
这人,是旖黄裳。
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俊脸上也是血肉模糊。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鲜血侵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如今那衣袍再也允吸不下更多的鲜血,多余的血水便顺着袍角、下摆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够这样去流呢?
要问他经历了什么,那可是太多了。
比如,她们用一个又细又长的针,一次次穿透他的身体,刺向他的五脏六腑。
点点的血,从脏器中渗出,汇集在腔内,撑的肚子隆起了一丝,然后再一针扎破肚子,叫那血一下流个干净。
比如,她们用不知从哪捡来的钝刀去掀他的指甲,那动作又慢,又轻盈,却又狠又疼。
比如,她们向他植入幻境,一次次引诱他去幻想那足以摧残掉他意志的苦痛画面,让他的精神毁灭。
再比如,她们用毒药混着情药,让他的身体堕落,疼痛和欲望,并不是一对反义词,反而可以并存。
……
疼痛和其他什么的,使他本能的抽搐。
可就是这样,也会触发捆仙索的机制,缠的更紧,很多地方已经割伤了骨头。
这点伤对一个修士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谁让他如今使不上一点灵了呢?
发黑发烂的地方也在变大,如此,几乎看不出是个活人。
他遭受的伤害显然更多,只是再不忍去说。
水潆拱手向前拜见,声音中充满无奈道:“他还是不说。”
斗笠女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他还是个硬骨头。”
灰衣人翻看着手中的牌子,并不看二人一眼,而是不经意间问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斗笠女也有些无奈道:“回了,竟是查不到他来这之前去了哪。”
灰衣人心下了然,继续道:“什么时辰了?”
斗笠女道:“约莫已经寅时了。”
灰衣人道:“若是辰时还不交代,那就搅烂他的元婴,再打断他的四肢,挑断他的手筋,挖去双眼,只留一口气,扔到岸上去。”
水潆惊讶道:“可……”那灰衣人只一个冰冷眼神,就叫水潆咽下后半句话,她只得拱手称是,转身离去。
姐妹二人一直在外候着,听到水潆的话,水澹强忍怒气道:“这意思便是说,还要咱们继续同他们一起做恶?”她的已经尽量让自己忍住,实在不能在对水潆和水澜二人撒气了,毕竟她们三人本就够苦了,不能再内讧了。
水潆此时也是失去了力气和手段,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水澜不敢确信道:“可他们明明答应了的!”
水澹道:“答应的是让他交出术法才行,只恨咱们姐妹没本事,竟撬不开他的嘴。”
水澜道:“就算咱们没问出什么,可是,咱们已经用尽全力了!怎么也不应是一句嘱咐没有啊!”
水澹道:“别再异想天开了,他们只是让咱姐妹三人做免费的劳工,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
水潆道:“咱们却也不是人了。本就是与虎谋皮,如今算是一败涂地。”
水澹不忿道:“这是什么该死的世道!不仅不能为自己报仇,还要帮着坏人去害好人。”
不错,她们知道旖黄裳是好人,却为了自己的下场不要太苦,去祸害好人。
还是帮着自己的仇家是去祸害好人。
此时水澹说出这话,证明她是有些良心的。
有,但不多。
水澜的眼中渐渐出现水光,毕竟,真情还是能唤出人的本善,她带着哭腔的问道:“姐姐,那现下如何是好?”
恍惚间,水潆仿佛又看见了她们被其他修士欺辱的时候,她那时怎么说的?
“妹妹,别怕,姐姐在呢,无论什么,咱们一起担着。现下受制于人,便走一步看一步。日出还有日落时,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
此时此刻,她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水澹竟是没有反驳什么,反而也朝着哭着的水澜点了点头。
一时间,三姐妹抱头痛哭起来。
此时,那爱说书的和爱算卦的爷孙俩,已经到了御蓝湾的地界,远看黑雾搅着黑水。
“爷爷,他们藏在哪里呢?”问话的便是那所谓的地摊半仙,如今他还穿的破烂,只是没拿那个破帆,脸上却显现了一丝焦急。
老头子拿着烟袋狠狠嘬了两口,阴阳怪气道:“你不是会算吗?算算便知。”
那男子道:“爷爷,你明知道关于他的,我都算不准的!”
老头子不屑的哼了声,道:“若是不会算,那便用眼睛看,我寻思你这鼻子上的俩窟窿眼应该不是摆设。”
那男子无奈道:“这怎么看,我都快被这那水里不时泛起的红光闪瞎眼睛了。”
老头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真是造孽!”接着用那烟袋锅子向前指去“这水面如今平静无波,可你看那处,确实偶有一阵阵激流,下方可有一窟;再看那处,竟是有芦苇丛丛,可御蓝湾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应有芦苇,只因此地根本没土没泥没沙,应是一处幻境;还有那处,数息之间,才有一丝微弱的蓝光忽闪,定是布了结节的。若是藏人,必然是这几处。你再看看。”
那男子顺着烟袋锅子指的方向,加上他爷爷说的术语,最后用手指了那蓝光之处道:“应是在那处,我感觉如此。”
老头子道:“好,一看便知。”
二人便直冲而去。
这三姐妹刚刚哭好,眨眼的功夫,面前就多了两人。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
那水澹反应极快,啪的一下化出利爪,指着二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那年轻男人道:“我们自然是来救他的人。”一股子正义凛然的劲儿。
那水澹挥舞着利爪直奔壮硕男人而去,“若想救他,也要先过了我们姐妹这关!”
另两姐妹也紧跟其上,可在半路都被那手持烟袋锅子的老头挡住。
老头子道:“你们的对手是我。”接着对那不成器的孙子说到:“快点的,小心累到你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