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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回阙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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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陈京观来了,内侍一下子又跪到了他面前。

“少将军,您的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奴才的蓝玉坠子。”

陈京观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又想到刚才同小姑娘说的话,一时间竟然笑出了声。

那内侍见眼前的人没理会自己反而自顾自地笑,陡生了一脊背的虚汗,有些心虚地将脑袋埋了下去。

而那个被说偷窃的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母亲紧紧抱着他,生怕内侍气急败坏伤了她的孩子。

陈京观没有再理会跪着的内侍,半蹲着和男孩平齐,望着他眼睛。

“你拿了吗?”

男孩是陈京观亲手从淤泥里扒出来的,此刻看到陈京观如初见时望着自己,“哇”的一声就开始哭。

“我……我没有……是他们说要用坠子换包子……他们说他们饿了……”

男孩的话断断续续,伴着哭腔,他伸手想要把坠子扔到地上,却被陈京观一把接住。

跪在地上的内侍还想要辩驳,突然被冲出来的人影按住肩膀。

那人速度很快,力度把握的也恰到好处,就连用力的位置,都选的极为精妙。再偏一寸,便可卸了内侍的肩膀。

陈京观抬眼一看,正是刚刚还坐在正堂的小姑娘。她脸上还是那副漠然的表情,但手指的关节处因为用力微微泛红。

“知道了,和你娘回去吧,”陈京观没有制止小姑娘动作,说罢直起身看着围过来的百姓,“大家也都散了吧。明日我就要动身去阙州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会留平远军继续守着雍州。广梁,从今往后都只是大家的广梁。”

陈京观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的裤腿被人拉了拉,他低头,就看见那个被诬陷的小孩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哥哥,吃糖。”

说完,那小团子张开手心,里面躺着两颗稍微有些融化的酥糖,许是母亲怕他不肯吃药买的,他都留到了今日,将自己认为最好的给了陈京观。

“哥哥拿一个,另一个奖励小宝,以后小宝还是要帮助饿肚子的人,只是,更要先保护好自己和母亲,知道了吗?”

陈京观撕开糖纸,把糖喂到嘴里,然后擦了擦手揉搓着小孩的脑袋,那小孩点点头,开心地母亲跑去。他再抬头,瞧见小孩身后的女子正望着自己,微微朝他低头致意。

等着人群散了,陈京观嚼着嘴里的糖漫不经心地走到已经被钳制住的内侍身边,勾下腰贴着他的耳朵,“公公,不能刚吃了饭就骂娘啊。进来就去粮仓,刚才又闯后院,现在甚至诬陷一个孩童。你觉得你在阙州的那一套,放在我广梁,还受用吗?”

内侍止住了声响,被抓着的肩膀已经因为疼痛慢慢勾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我手里的底牌,能让你轻而易举窥到?你放心,他把我请进去了,我自会信守承诺,不过要谈,而条件,我说了算。”

陈京观看着额头上冒汗的内侍,嘲讽地冷笑道。

“话说,若真是他拿了你的坠子,你觉得,我会替你讨回来?若所有的冤都能被王法伸张,那我费这么大功夫是在给谁看?你阙州都没有王法,更何况我一个草莽。”

说完,陈京观直起腰,把坠子扔给了内侍,又示意小姑娘可以松手了。他刚准备向前迈步,又突然止住身。

“对了,公公的膝盖未免太软了些,第一次跪着我看你可怜,第二次再跪,就有些可笑了。拿着你的东西滚回阙州,告诉他,等着就好。”

瘫在地上的内侍不敢再多言语,由几个徒弟扶着忙跑向马车,临走时陈京观听他嘀咕了一句:“不说是活菩萨吗,这分明是活阎王!”

陈京观不为所动,倒是内侍的话惹笑了站在原地的小姑娘,他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了许多。

“身手不错啊,进来吧。”

小姑娘又恢复了如常的表情,微微点头,和陈京观一前一后回到了正堂。

“你能做的,远不止洗衣做饭那么简单嘛,”陈京观看了小姑娘一眼,“你家原来是做什么的?”

“父亲之前是雍州驻兵教头,母亲为别人做些针线活。”

陈京观没说话点了点头,迈步朝书柜走去,“那我就大胆猜猜?”

“你父亲因你是个小丫头,觉得注定承不了家业,便给你取了个贱名,所以你不愿提及。”

“嗯。”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陈京观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找些什么。

“你肩上有旧伤,刚我扶你的时候你明显有些吃痛,但是硬忍着,刚才的身手又说明你会些功夫。我猜你是因为不服气,便每日偷偷跟着父亲去军营训练。”

陈京观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落了灰的诗集,抬头看了眼小姑娘的表情,继续翻书找自己想要的内容。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能有这骨气,我佩服你。”

瞧着自己一点点被看透,小姑娘也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那双手缓缓背到身后,慢慢绞在了一起。

“叫你席英怎么样?谁说女子不能做英雄。”

陈京观此话一出,小姑娘虽仍低着头,可脑袋却不自觉地点了点。

“那好,小席英,”陈京观合着书走到席英面前,“你要跟着我也可以,之后我进了阙州会要下雍州做军营,你跟着教头们练,哪一日能与我过两招了,你就可以跟在我身边。”

小姑娘没有反驳,只是退了一步朝陈京观深深举了一躬,临走时嘴里又念了一遍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名字。

陈京观看着小姑娘走远,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本诗集。他小时候启蒙早,可是贪玩,背下的诗多忘完了,就这首记得最清。

“广庭清晓席群英,看来我也没把东西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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