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溪一愣,怔怔地说:“我听七皇子说他受伤了。爹爹在场,我想问问赵玺受伤的严不严重,他会不会……死。”
裴宗沉吟许久。
风月老手的裴宗从女儿脸上看不出男女情意,可幼溪的脸上确实是悲切的,她难过易碎。近乎迫切的想要听到答案。
裴宗说:“赵玺的伤无大碍,不致命。”
近乎一瞬间,裴幼溪软坐在椅子上。圈椅结结实实接住了她,死里逃生般的松了口气。
裴宗一拳打了个虚空,原以为还要长篇大论说服。谁知女儿只来听他一句话就信了。这让一颗老父亲的心又满足又叹气。
裴宗不知高兴还是该哭,女儿这样担心赵匪。她是单纯善良呢,还是早已经和赵玺有了私情?
想起上次赵玺对裴幼溪的绑架,还有他死也不撂手的执拗!裴宗实在很难说两人之间没一点苟且。
空气中涌过阵阵死寂,沉默让气氛僵硬。
裴宗敲敲桌子,斟酌地开口问:“阮阮,倘若……爹爹是说倘若。有朝一日父亲终要和赵玺一战,爹爹和赵玺之间只能活一个。你还希望赵玺平安无事吗?”
“爹爹,没有这个选项。”
裴幼溪毫不犹豫地说:“倘若爹爹不在了,赵玺也没有活的必要了——我希望赵玺活着是因为我心痛。我一想到他要死了,我就难过的要命。”
“可是,赵玺活着的前提,是爹爹你活着。如果赵玺害死了爹爹,或爹爹因他而死!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绝不手下留情。”
裴幼溪眼神笃定,泪流满面。她哽咽道:“爹爹,我能做到!”哪怕难过到死,哪怕杀了赵玺之后她的心都被掏空了,一点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会用一辈子为他悼念,为他后悔。但我永远会杀了他……爹爹,你在赵玺这里从不是我的选项。你是我的唯一。”
裴宗震惊女儿眼神里的认真,幼溪不是宽慰他,她是真的敢这么做。眼里刻着的孤勇,让人心寒。
裴宗抱着女儿:“阮阮……宝宝,你别吓爹爹。”
裴幼溪哭的很小声:“爹爹,我希望赵玺活着的前提,是爹爹你活着。我从来没有想过爹爹不在了……我、我!”
裴宗被女儿吓着,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快碎了。连忙说:“阿溪,赵玺真的没事!你若不信,爹爹派人帮你去打听一下赵玺的伤势。赵玺如今和九耳的人搅合在一起,应该很好打听。”
裴宗擦掉女儿腮边的眼泪,柔声安慰:“下手的是你邵伯伯,没有下死手。当时情况危机,有局外人看着。如果不重伤赵玺,只怕太守府要被问罪。所以才见血多了些,看着严重。但都不致命。”
裴幼溪埋在父亲怀里哭,她说:“爹爹你别这么说。你让我觉得我好不懂事……我,我没有埋怨你和邵伯伯的意思。”
怀里的小头颅扬起来,裴幼溪说:“就算赵玺今天真的死了。我也只会为他掉掉眼泪。难过几天。绝不会责怪爹爹。”
裴宗打断女儿,冷问:“阿溪,你喜欢赵玺吗?”
脑子空了一下,裴幼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幼溪尚未回答,裴宗就说:“爹爹不希望你喜欢赵玺。如果你喜欢他,爹爹会很被动。宝宝,阮阮。爹爹希望你能幸福,赵玺他太危险了。”
裴宗语重心长地说:“从前他是赵逆,与义州太守府就水火不相容。如今他又和九耳的人勾结在一起。往后的路,只有刀山火海,没有太平安宁。他会源源不断的给你身边带来灾难,爹爹不愿意看你过这样的日子。”
做父亲的人,在女儿面前只怕自己做的不够。
裴宗的掌上明珠,娇艳盛开就足够了。
“爹爹不愿看见你风雨加身,在煎熬中过日子。”
裴幼溪何其难过,前世今生,父亲两辈子的心愿都是希望她能过太平的小日子,小富即安,安安稳稳的做闺阁小姐、名门夫人。
裴幼溪苦苦的说:“爹爹,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裴幼溪对感情很茫然,对赵玺更加说不清。
“也许我喜欢赵玺,也许我不喜欢赵玺只是害怕他。也许,我是因为心里道不出的愧疚。”
裴幼溪说不出自己的苦衷,“我没有想过跟赵玺过日子。我只是不想他死——如果可以,在保住爹爹的前提下,我希望赵玺好好的,只要赵玺不威胁到爹爹,不威胁到裴家上下的性命。我都希望他活的好好的,儿孙满堂,幸福安宁。”
真话比金子还真。
裴幼溪说:“可我,从来没想过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爹爹,我没想过!从我睁开眼睛在九步亭看见他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只希望赵玺好好的,和我天涯两路,各自生活。”
女儿明明让自己安心了。
裴宗不知为何,心里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