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抱住女儿拍了拍背。裴幼溪没有什么动静,面颊静静的泪像是默泪。
裴宗极其疑惑,“当初赵玺住在上梨院时,你们……阮阮,你和赵玺到底有什么过去。”
裴幼溪脸滚在裴宗怀里,静静地说:“没有过去。”
夜晚,裴宗和妻子合衣睡下。柳咸嘉睡不着,她发愁的闭眼说:“阿宗,七皇子好像惦记上阮阮了。我瞧他看女儿的眼神不太对。”
裴宗恍惚没听到,他反复质疑自己。最终失控地问:“嘉嘉,赵玺住在上梨院的时候,你在后宅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柳咸嘉不安的看向丈夫,“阿宗,你怎么了。”
裴宗捂住脸,掩盖悲伤:“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嘉嘉,我后悔了。”裴宗痛苦地说:“我从前只以为是赵玺缠着阮阮,我总想着杀住了赵玺。此事便了……可是,嘉嘉,我们女儿好像丢了心。”
“少女怀春,不承认。我也被她稀里糊涂骗了。”裴宗惶惶幢幢,他的心尖肉,掌上明珠,视若珍宝的女儿被呵护了这么久。竟然被一个乱臣逆贼骗了心。
柳咸嘉直起神,轻纱滑落雪肩,夫妻两此刻却全无心情。
柳咸嘉怔着片刻说:“阮阮来了月事,她与赵玺当是没有胡来。又或者胡来了,但是最坏的事没有发生……”
柳咸嘉攥着被角,“我从未听阮阮提过她心怡赵玺。不过……阮阮,突然对嫁给裴先孝很抗拒。”
裴宗掰开妻子的手反握,夫妻靠在床上发愁。
次日裴宗出门,天色阴雨蒙蒙,刚跨过门槛。程修执伞出现,立在门口说:“帝王密信,我有要事同你说。”
上下级关系,裴宗避不得私交,邀手说:“请——”
程修淡应一声,二人前后进了书房。
程修从袖间拿出三尺寸的黄金轴卷,裴宗以为是剿匪失败的问罪,正暗忖为何程修前来秘密颁旨,展开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程修负手说:“我不是为了你来的。一来陛下有旨,二则我也不愿意看着咸嘉的女儿陷入皇廷。”
“七皇子是陛下的手足,至今没有封王,皇上任凭天下人误会。多少人听见七皇子的名号都以为是皇上的儿子,殊不知这个兄长如此寡恩。”
“裴幼溪若真做了七皇子的侧妃,裴家上下更得陛下忌惮。”
程修目光锐利摄住裴宗说:“你不是从小给女儿养了个童养婿吗?此时正是用他的好时候。趁七皇子狼子野心揭穿之前,早早把婚事办了。既能保住女儿,也能保住裴家。”
裴宗目光落在圣旨上,一言不发。
……自古曰手足骨肉,朕与泰正衣袍兄弟,婚姻大事不好拆庙。如爱卿有意,可自行请旨进京。为尔等赐婚。
裴宗看出晋感帝不想沾手,兄弟求娶侧妃,想娶的还是义州太守的女儿。
晋感帝若拒了,天下人不会说七皇子想娶义州太守的女儿是狼子野心——毕竟太守的女儿嫁皇子,那是高攀!
百姓又不知道太守与太守之间不同。百姓只知道七皇子是先帝的儿子,龙子凤孙坐拥天下美人是应该的。
陛下寡恩,不肯给手足封王。如今连七皇子纳个侧妃都横加阻拦,太刻薄了。
七皇子也明白这一点,故而才敢大胆求娶。
晋感帝不好明着说不行,只好暗示裴宗自己解决——裴宗若真敢上旨求赐婚。只怕下一辈就要被帝王记恨上了。
裴宗松开眉头说:“多谢程大人不计前嫌,出手帮助。我膝下只有这一女,断无让她嫁入皇家的意思。”
裴宗作揖,很是客气礼待程修。
程修受了,他低头垂眸,只问:“我帮了你们夫妻俩这么大一个忙。只你来谢,你的妻子不来谢谢我吗?”
裴宗淬砺目光,倏地化为柔软的锐利,他笑着坐在上座,轻描淡写地说:“此番剿匪失败,我虽未能活捉赵逆,却重创了他。此事七皇子怕是不会为我邀功。”
“程大人监察义州,想必必会将此等功绩呈报圣上?”
程修不满裴宗扯开话题,奈何柳咸嘉如今是裴宗的妻子,他碍于礼教确实不好过多提及。
程修静静搭上茶盏,皮笑肉不笑的说:“关于剿匪一事,七皇子自有定夺,程某不过是从旁协助。”
程修走到裴宗面前,把剩茶放下,说:“裴太守,你和赵逆之间的事若危及到咸嘉。我定然会出手。”
裴宗笑容灿烂,利落地反问:“裴某和赵逆能有什么事呢?”他不动声色,叹气说:“我剿匪赵逆,得罪了这狂徒。牵连了女眷,我已然懊悔不已。程大人还要冤枉我勾结,我实实是清难自证啊!”
程修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
柳咸嘉正在给女儿裁衣量体,裴幼溪张着手臂乖巧的站在房间,一室温馨。
裴宗进门匆匆,到了内室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靠门倚着,看着妻女闹着。
还是柳咸嘉先发现了丈夫,惊喜的抬头说:“阿宗,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