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分钟左右,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一阵忙音后,电话被自动挂断。
苏烟又输入另一串数字,得到的却是同样的回应。
苏烟蹙眉思考,她右眼皮如抽搐般疯狂跳动着,高调宣示着它的存在。
苏烟不适地揉了揉眼睛,还未等她走回到办公桌前,掌心中的手机忽然振动,强烈的震感,震的苏烟手抖了下。
是方才她拨出的电话。
苏烟滑动接听,“爸……”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手机自苏烟手中滑落,坠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苏烟目光迷惘,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嘴唇,就这样微微张合着。
那一刻,苏烟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她的感官消失了,她犹如一朵轻飘飘的云彩,被风吹,被雨打,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些什么。
苏烟手脚并用,她耗尽全身的力气,才到了办公桌前,她的动作已经失去了平衡与掌握,她一把扯过黑色的内部电话,指尖戳着数字1,忙音不过两秒,便被女声取而代之了。
“苏总。”
“准备车,现在去临城第一人民医院。”
这一句简单的话,苏烟却是磕磕绊绊说了近一分钟,她才表达清楚。
苏烟整个人已经紊乱了,理智与清醒全部化作了慌张手中的玩物。
车上,安丽没有坐在副驾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情慌张,整个人止不住地在颤抖,她也不放心,索性将往日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打破,她坐在后排,陪着苏烟。
此刻的苏烟,已经无暇顾及什么了。
嘈杂背景下的一段话语,不停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你好,请问你是刘娟的家人吗?我们这里是临城第一人民医院,今天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刘娟在临城高速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抢救,和她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位男士,名叫苏大国,目前两位病人情况不是很乐观,麻烦家属赶紧过来一下。”
北京到临城原本要四五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到了两个半小时。
路上,苏烟接到过两通医院打来的电话。
第一通电话打来,说,苏大国要进行脑部手术,苏烟同意了。
第二通电话打来,说,苏大国手上太过严重,已经无法进行脑部手术了。
各种混乱交织在一起,苏烟犹如站在大雾天,根本无法分辨道路。
她到达医院时,大脑中的层层迷雾,逐渐散去了些。
苏烟跑着到了急救室门口,便被护士拉着去了医生办公室,签署了一叠厚厚的单子。
有病危通知书,有手术同意书,苏烟来不及看是母亲的还是父亲的,只是用颤抖的手,握着中性笔,签完了一份又一份。
做完这些,她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仍在颤抖的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
苏烟的手机一直在安丽手中,安丽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思索之下,她还是没忍心打扰苏烟,她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通。
“傅总,我是苏总的助理,安丽。”
安丽说。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没有想到是安丽接电话,他顿了一秒后才开口,“你们苏总呢?还在开会?”
苏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她与傅砚舟的关系,这些日子来苏烟与傅砚舟的相处她都看在眼里,她便坦白将目前的情况告知傅砚舟。
“今天上午苏总父母发生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苏总现在在临城第一人民医院。”
“她现在怎么样?”
傅砚舟问。
“苏总状态目前还好。”
安丽如实回答。
傅砚舟又叮嘱了安丽几句才挂断电话,他从车库里开了辆超跑,脚下的油门几乎是踩到底了。
两个小时候后,他到达临城第一人民医院时,抢救室上方的灯早已熄灭,而苏烟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掏出手机给苏烟打去电话,这次接电话的不是安丽,而是苏烟。
“烟,你现在在哪儿?”
苏烟嗓音一如往常,她说,“我在太平间。”
苏烟坐在太平间外的椅子上,她后背靠在冰冷的椅子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对面白色的墙壁,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傅砚舟快步走到苏烟身边,握住苏烟有些凉的手。
苏烟脸色比往常白了些,她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平静地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见到傅砚舟,她扯了扯嘴角冲他笑,“你来了。”
“嗯,我来了。”
傅砚舟感觉,血管内似乎有许多尖细而长的针,正跟随着血液流淌到身体各处。
他呼吸放缓,宽大的掌心轻轻拍抚在苏烟后背,他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与苏烟说,“我来了,烟。”
苏烟点点头,回应傅砚舟的话。
刺骨的寒气在萦绕,傅砚舟脱下外套搭在苏烟身上。
苏烟弓着背,视线落在地板上,她很安静,乖巧的任由傅砚舟摆布。
傅砚舟见不得这样的苏烟。
他伸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怀抱给她带来温度。
二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小小人儿忽然抬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他们死了。大娘也在抢救。”
苏烟说。
她的嗓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他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