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魏书萱就发疯跳脚了,命人把他捆了起来,要打他三十鞭。
其实萧鸿雪明白,她发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剜那一块肉,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么个微贱的庶子竟也敢反抗她的主母权威,这是她难以容忍的。
他有的时候也很疑惑,魏书萱这么狠毒癫狂的女人,何以将他大哥萧淮流教养得那样温厚善良?
这时,魏书萱突然扬起了手,她重重地甩了萧鸿雪一个耳光,把他的头打得往一边偏去。
“记着,本妃抬举你,你才是昭王府的二少爷。本妃要是不抬举你,你就是个在歌棚舞榭里出生的野种。”
“你娘只是个勾栏出身的狐媚子,又死得早,想必生前什么都没有教过你,那本妃今日教你的孝悌忠义,你可要好好地学,好好地记住了。”
她阴毒地笑了一下,走到一旁入座,看着萧鸿雪被家丁笞打,悠闲地饮起了热茶。
然而鞭声却停了。
萧鸿雪和魏书萱同时诧异地朝那个执鞭的家丁看去,这才看见一只毛色金黄的小犬死死咬住了那家丁的裤腿往外拽,明显是在阻止他继续笞打萧鸿雪。
萧鸿雪本来没有什么波澜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回去!”
那只小犬对着萧鸿雪低呜一声,算是回应,但依然死死地咬着那家丁。
说萧鸿雪“开局一条狗皇位全靠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只小犬是萧鸿雪几月前在狗屠手中救出来的,倒也不是因为萧鸿雪多么有善心,只是他看见这小犬朝屠案上那只被剔毛放血的母犬不住呜咽,思及自己的身世遭遇,有些触景伤情,顺手解救了。
一开始萧鸿雪压根没想把它带在身边养着,麻烦。
但是它竟很有灵性地悄悄跟在萧鸿雪身后,不吠也不叫,一人一犬之间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
每当萧鸿雪回头,它就赶忙躲起来,萧鸿雪一转头,又慢慢跟了上去。
一人一犬就这么走了许久之后,萧鸿雪回过头,笑了。
他看着那只慌忙躲藏,却把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了的幼犬,轻声说,“跟了我,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啊。”
如今几月过去,这只小犬的体型没变多大,但为了保护萧鸿雪,它丝毫不畏怯地咬着那个执鞭家丁的裤腿。
魏书萱冷冷地看了萧鸿雪一眼,“小野种养的狗也是条野种,春池,它不肯松口你就连它一起抽。”
春池果然一鞭子抽在了小犬的后腿上,它疼得呜呜嚎叫,但依然不松口。
魏书萱突然怒极,又招呼旁边的两个家丁,“你们,去,把这条死狗给本妃剥皮煮了!”
那两个家丁正欲动作,就听得一声呵止。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了跽在墙头之上的一名雪氅青年。
这青年面如冠玉,眉清目朗,额心一点朱砂红得妖冶,在晴阳映照之下像只暂踞墙头的白鹤,或许兴尽就乘风飞走了。
萧鸿雪望着来人,本来因这人清逸风流的气质有些恍神,在看清他的脸后又倏地转过了头——他来干什么?
这人不是杨惜又是谁呢。
杨惜在府外听见了府内的动静,挥手止住称心叩门的动作,借几个随行侍卫的肩膀直接攀上了墙头。
他坐在墙头悄悄觑了下面一会儿,瞬间了然了。
魏书萱看清了杨惜的容颜后,明显愣了一下,“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她心下很是疑惑,这草包和昭王府素日没什么交集,今日怎么会出现在昭王府的墙头上?
“本宫是来寻友的,可能来得不巧了,竟恰好撞见王妃将他笞打成这副狼狈模样。”
杨惜笑了一下,悠悠展开了一把书着“掷果潘郎”四个字的折扇,很是风流倜傥,只是嗓音仍旧低沉沙哑。
魏书萱面上强扯出一抹笑,“殿下见笑了,犬子顽劣,妾身自是要好好管教他。”
“只是不知……太子殿下竟和我们王府这不成器的犬子私交甚笃。”
“谈不上私交甚笃,只是日前梅园初逢,本宫同他一见如故,结为知己。”
杨惜一边面不惭心不跳地唬起这魏书萱,一边心想自己这话也不算完全凭空捏造吧,原主确实是第一次见萧鸿雪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没错啊。
杨惜合起折扇,神情专注地盯着萧鸿雪,煞有介事地说,“是吧,萧……”
似乎嫌不太亲密似的,杨惜将话拐了个弯,语调温柔地唤道:“阿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