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阿卡迪亚走过去,语气哀伤地劝说,“「阿卡迪亚」是存在的……”
“那「浪漫」告知我——它在他人耳边缄默,它在自己耳边喧哗。它只在看到它的人眼中显现,只在相信它的人眼中璀璨。”
“黄金茧中的浪漫丝,便是如此飘渺物。”
所以……只要你相信浪漫,你也可以找到自己的「阿卡迪亚」,就像我——
“——姑娘!”帕里斯像是被惊醒,抓住最后一抹希望,“都怪那可恨的俄诺涅蒙骗了我,她给我的金丝竟是虚假的!”
“对,没错!你说得没错!阿卡迪亚是存在的!只是我手中的金丝是假的!该死的命运!”
“哦美丽的姑娘,你竟已成为浪漫的眷属,这一定是墨涅塔赐予我们的缘分——同我一起去寻找阿卡迪亚吧!你一定能带我找到阿卡迪亚!”
白厄:“……”
白厄戳了戳我,小声:“这人还有救吗?”
我同样小声回复:“我看是癫了。”
“会不会是我们说得太直白,刺激的啊?”蓝白奇美拉心虚。
“那什么,他自己癫总比拉着别人癫好吧?”
阿格莱雅加入群聊,颔首:“那位阿卡迪亚女士已是浪漫眷属,也是奥赫玛的一员,于情于理我都应关照几分。”
所以帕里斯自己癫总比带着人癫好。
达罗冷哼:“那家伙犯癔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听不进人话一样骚扰自己学生。
癫了也别拖别人下水。
我们这群围观的默默统一了观点。
而那边的阿卡迪亚也为帕里斯感到不可理喻:“我说了帕里斯,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阿卡迪亚,我不想离开浴场。”
“不不姑娘,你是我最契合的旅伴!”帕里斯抓住那敌国石像的手,急切地剖析自己的心意,“我——我爱你姑娘!我们一起去阿卡迪亚好吗?”
“叛徒、逃兵、懦夫……我都无所谓!”
“义务、责任、使命……我都可背弃!”
“我只在乎你姑娘!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去找阿卡迪亚,躲开纷争与死亡,永远在浪漫中生活下去!”
“……”阿卡迪亚沉默了,那紧紧抓着她手在颤抖,那带着她来到这奥赫玛的男人在祈求。
但是,但是啊。
“我有所谓,帕里斯。”阿卡迪亚叹息,“我不可背弃,帕里斯。”
在她从未思考过人生时,她是纷争下无畏的战士,不惧战争与死亡。
在她明白自己为阿卡迪亚时,她也将践行自己所选的道路,不惧艰辛与苦难。
“我如今在乎的,太多了,帕里斯。”
天谴猎手已不再是那未曾沐浴过爱的人、未曾理解过何为浪漫的人。
不想带来纷争与死亡的她,还想成为能庇佑这世间的美好远离纷争与死亡的阿卡迪亚。
“我是阿卡迪亚,帕里斯。”
而阿卡迪亚不能成为你的旅人,陪你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乌托邦,阿卡迪亚的浪漫,是真实的。
「“但是浪漫的幼虫又寄生在每个人的心中,不知何时就会蜕化成蝶,让原本看得清的人花了眼。这是墨涅塔赐予每个人的祝福,可能也是诅咒。”」
当初那位女士的话——方才知晓曾经交谈的女士正是如今浪漫的半神阿格莱雅——回响在她耳畔。
「让原本看得清的人花了眼」
是的,她摘下那浪漫的表层,看着帕里斯。
“你不是我的旅伴。”阿卡迪亚如此定论。
“不——美丽的姑娘!我将你从那悬锋的监牢里救出,我带你在这奥赫玛参观,我——”
我什么我,我已经忍不住了。
史官选择全开麦:“闭嘴吧煞笔!”
“你爱的是阿卡迪亚吗?迄今为止你甚至都没叫过一声她的名字,只会祈求她附和你的愿望。”
“是,你是对开导阿卡迪亚起到了很大作用,确实是你最先告知她纷争的宿命可以打破,为她展现爱与浪漫。”
“但教导一个人爱,想和一个人相爱。”
“首先你得看到这个人,看到「独一无二的」的这个人,帕里斯,你做到了吗?”
“我——”
“你没有做到。”我从不给煞笔解释的机会,继续给他把里子面子全掀翻——
“多少年?你与阿卡迪亚相处了多少年?”
“你为她起过名字吗?你有告知她需要一个名字吗?你有关心她、装扮她、改变她——记下她的不同吗?”
“帕里斯,当你爱的「姑娘」站在纷争的眷属中,你能认出是哪位吗?”
“你要靠什么认出?你要如何辨别?”
他哑口无言。
我嫌弃:“得了吧,你爱的是「爱上敌国公主」的浪漫,「爱上人群中的异类」的浪漫,「爱上不懂爱与浪漫石像」的浪漫。”
“你爱的从来是感动自己的那点子浪漫,这玩意儿就和你靠那假货金丝想寻找的乌托邦一样,虚无缥缈。”
“我——”帕里斯开口想辩解,但对上阿卡迪亚的目光,他又哑然。
“我本就不是「敌国的公主」,不认为自己是「人群中的异类」,也不再是「不懂爱与浪漫的石像」。”阿卡迪亚说,“帕里斯,我再不是你所追求的旅伴。”
“不是……?”
“我很感谢你当初带我来到奥赫玛,哪怕你的这份爱并不是对「我」的,我也同样感激。”
“但很抱歉——不是。”她最后一次强调,“我是阿卡迪亚。”
而阿卡迪亚,不需要去寻找阿卡迪亚。
帕里斯恍惚着,神色落寞地离去了。
无人在意他又将如何面对那幻想破灭的人生——起码我不在意。
我只是很有售后精神地想去关心关心阿卡迪亚,然后我对上了阿卡迪亚迷茫的目光。
我:“……”
史官现在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史官阁下……”她就用那种,你们懂吗,那种全身心信任、敬仰的眼神看着我,问我:
“我已知晓何为浪漫,但爱与浪漫过于复杂,既然帕里斯这爱是虚无缥缈的,那真实的爱,又是什么样的?”
我:“……”
姐们,我求求你了,我这辈子有记忆起就没接触过什么爱情,你问我,我问谁。
阿卡迪亚:“赞美迈德漠斯。”
我:“……”
达罗!你这个狗!你到底教了阿卡迪亚什么?!
我抹了把脸,疯狂叩问灵魂,终于不负众望掏出点符合条件语境的东西——人不被逼一把果然不知道自己的极限。
“对你来说,阿卡迪亚。”
“对不知晓爱与浪漫的生物来说。”
我一卡,偏头看向正光明正大吃瓜的白厄和也饶有兴致听着的阿格莱雅和达罗。
啧,我选择拉着阿卡迪亚跑路。
白厄达罗就算了,这故事还是别让阿格莱雅听了,毕竟,咳,关乎天外什么的。
我尊重翁法罗斯,所以我选择偷摸着讲。
“其实我也记不清……但姑且能讲个大概……”
这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一个童话的故事,一个小王子与玫瑰、狐狸……额奇美拉的故事。
我靠着记起的那点模糊印象,用史官的手段润色一番,讲给阿卡迪亚。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星球上的一朵花儿,晚上你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快乐和幸福,好像所有的星球上都开着花一样」
爱应该是会感到快乐和幸福的存在。
「在夜晚的时候,你仰望着星空,你要知道我在这么多星星中的一颗星星上微笑着,那么,你一定会感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这时你就能看到,所有的星星都是会微笑的星星」
爱应该是会情不自禁微笑的存在。
「其实我的生活很简单,我只是捉鸡,但是猎人又捉我。这一切真让我觉得很没意思,所有的鸡都一样,所有的猎人也一样。可是,如果你能够驯服我的话,我想我的生活一定会充满新的乐趣。我会分辨出你的脚步声,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声音。只有你的脚步声不会让我躲起来,我会随着你的脚步声的出现而从地下走出来。你看,看啊,那边的麦地!虽然我对麦子不感兴趣,但是它的颜色却跟你的头发一样,是金黄色的。这样,看到麦子我就会想起你,这一定非常美好,并且这样美好的感觉会让我爱上那风吹麦子的声音......」
爱应该是美好的特别的存在。
「虽然,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会认为我的那朵玫瑰花跟你们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我来说,她比你们任何一朵花儿都重要,我为她浇水,我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甚至连她身上的小毛毛虫都是我帮她清理的(只留下几只能变成漂亮蝴蝶的毛毛虫)。我倾听她的哀怨和自语,甚至倾听她的沉默。这仅仅是因为,她是属于我的玫瑰」
爱应该是独一无二珍护的存在。
“……但这不是爱的全部,也不是浪漫的全部。所以墨涅塔才会那么辛苦,因为这世间的爱、美与浪漫,就是丰富多彩的。”
“只是对于初学者,或许应该有一个童话的开始。然后,阿卡迪亚,去找寻、相遇,属于你的那份爱、美,与浪漫。”
阿卡迪亚若有所思。
“最重要的是,你在爱与被爱时,不要忘记自己是「阿卡迪亚」。”
“我明白了。”阿卡迪亚说。
「愿金丝不会绊住你的脚步」浪漫的半神也曾这样祝福她。
“最后……”
“最后?”
我轻咳:“别忘了赞美——”
阿卡迪亚秒懂:“赞美迈德漠斯。”
很好,我将收取爱情的学杂费。
*
终于应付完阿卡迪亚的我擦了把冷汗,感觉自己维护住了史官的颜面,没有给王丢人。
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为什么要让我来当什么人生导师,我只会不爽开骂啊朋友们。
总之别爱上帕里斯那种家伙就行了。
拔高眼界阿卡迪亚,宁缺毋滥阿卡迪亚,实在不行赞美迈德漠斯阿卡迪亚。
她那信任敬仰的目光真让我煎熬。
这感受太……总之太复杂了,我想找个人诉说都显得很艰难。
毕竟我只是想吐槽,不是真的期望得到关怀——这关怀起来就更想吐槽了。
所以我排除会关怀我的王、缇宝、遐蝶等人。
然后排除会给简单粗暴解决方案的阿格莱雅等人。
再排除会八卦的白厄等人。
最后竟然、竟然只剩……
我打开石板,解除对黑暗帝国的拉黑。
我:[阿那克萨戈拉斯,你懂那种被人误会自己是另外一种人的感受吗?]
阿那克萨戈拉斯:[……]
阿那克萨戈拉斯:[我可太懂了]
我:[你懂那种一次次想说出真相但又心情复杂咽回去的感受吗?]
阿那克萨戈拉斯:[没人比我更懂]
我:[你懂那种被人用某种眼神看着,想质问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能误解成这幅模样,的难言吗?]
阿那克萨戈拉斯:[……]
阿那克萨戈拉斯:[懂啊(大地兽叹气.jpg)]
我:[不,你不懂]
你懂个寂寞懂,还给你懂上了,抢我蓝莓白巧小蛋糕就算了还想抢我人设?我呸呸呸。
阿那克萨戈拉斯:[……]
阿那克萨戈拉斯:[(大地兽一脚跺死你.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