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厨子正在奋力抡锅铲,一旁站着的人报着菜单:
“早膳:葱白粥,胡饼,鸡蛋再来点牛奶。”
“午膳:桂枝汤,燕窝炖乳鸽,清炖肥鹅,金玉羹和芹菜炒香干。”
“晚膳:川贝炖雪梨,银耳雪梨汤,荠菜炒春笋,什锦宝,荷包里脊和清炖肥鸭。”
“记得随时为夫人的厢房和王爷的书房多备些桑菊饮。”
厨子炒菜得手没停下,嘴里问着:“怎么都是些治风寒,润嗓子的菜,是府上有人患了风寒?”
青一双手抱臂,唇起轻笑:“王爷的吩咐,我只知夫人这几日频繁咳嗽。”
两人相视一笑,厨子记下菜名,又继续干活起来。
阳光明媚,晒的人暖洋洋的,沈知意搬出醉翁椅,眯着眼睛,躺了上去。
“前些日子在溪平县可寻到什么?”王砚把糕点和桑菊饮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沈知意眸子向着太阳眯了起来,伸手去拿放在高足盘上的芙蓉糕。
“说是没回过家,也没与家里有过联系。”
说着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糕,又坐起身来捧着小碗喝了起来。
“可还记得些样貌衣着?”王砚又补了一碗甜水。
“约莫二十出头,唇边有颗痣。”说着又仔细回想了一番,“左手腕常年带着银镯,那是母亲赏赐的......”
王砚补甜水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可是个丫鬟模样?”
沈知意点了点头。
“今夜可去认认,看看是不是一直在找的人。”王砚本想将这女子已故的消息提前告知,但看着躺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人儿,还是没能说出口。
深夜,马车惊飞林中鸦雀,青墨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披风扫过地上野花丛,沾满花香。
“便是此处。”林边荒草丛中隆起一个土包。
“掘。”
青墨翻起黄土,腐气混着野草的清爽扑面,沈知意手指紧紧抓着衣角,希望不是,希望没人躺在里面。
刀鞘拨开浮土,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脖颈间早已肿胀不堪,腕间的银镯子还沾着点点血污。
“翠儿!”沈知意踉踉跄跄的扑了过去,浓重的血腥味漫进鼻腔,掌心覆在翠儿的手背上,一片冰凉。
沈知意轻轻地将翠儿头搁在自己的膝上,泪水从翠儿的脸上淌下。
子时露水沾湿衣摆,沈知意一铲一铲地在林中一处掘着土,“主君,要不要去帮忙?”青墨低声问着。
王砚摇了摇头:“让她埋了吧。”
马车驶回王府,一路上沈知意都沉默无言,“翠儿此事确是沈府人所为,你若......”
“不必了。”沈知意的嗓音如同浸了秋霜,冰凉又沙哑,“左右不过是灭口的把戏。”
......
霞光漫过宫墙,照亮后宫云窗,沈为之的靴子在宫里踏出急促的声响,万昭将手中的玛瑙珠串搁在一旁的案几上:“那王砚当真在查盐引之事?”
“臣有九成确信。”沈为之将手中密信递给万昭,“前些日子,有人持着沈家的腰牌过问了很多家盐行,不少码头的挑夫和搬货的脚夫里也多了许多生面孔。”
说着,沈为之偷偷瞟着上面的人,“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
“皇后,我们要不要......”
万昭抬了抬手,一旁的嬷嬷近身前来,耳语几句,嬷嬷便退了下去。
“知道了,你退下吧。”
沈为之作揖后,迅速出了皇宫。
太阳隐没下山,王府内院里添了张竹椅子,王砚靠着椅背翻着书,屋顶传来了轻微瓦片晃动的脆响。
有人。
王砚漫不经心的将书本搁在一旁,整个身子躺在椅子上,微微侧首,指尖屋顶立着一个黑影。
只有一个么。
王砚垂手在椅侧,暗示青墨先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