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微怒到极致,正欲挥出剑气,好生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魔修一通,却倏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双腿无力瘫软着跪倒在地。
拿洛书抵着地面,才好歹没有狼狈地趴伏下去,始终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阿微走上前架起他的双臂,将他拖拽到殷钟郁脚边。
殷钟郁便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坐在最高处,垂下胳膊抚摸他的发顶。
“不过说了他两句,莫要气坏了身子。那些落在身上的鞭子,还是痛的,不是吗?”
说着,那只冰冷刺骨的手顺着他发梢一路往下,落在他后颈两颗针眼大小的黑点处轻轻揉摁。
稍缓过劲,玉池微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灵力正在逐渐流失,当即慌张不安起来。
他紧紧扣住殷钟郁的手,惊颤着眼睫抬眸,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殷钟郁盯着二人交握的手,似是对他的主动感到分外愉悦:“微儿惹了师尊生气,小小惩罚罢了。”
玉池微千算万算,怕是怎么也没料到,方踏入这魔域的边界,便中了蛊虫的招。
那只被他用剑劈成两瓣的小虫,可不是白白牺牲的。
玉池微暗道卑鄙,一遍一遍重复运起灵力试图冲破蛊虫的限制,结果都于事无补。
一双手分别穿过他腋下将他整个托起,殷钟郁抱小孩似的让他横坐在腿上。
许是常年拿药水泡养,再加之每日揉按到位,隔着层薄薄的布料,玉池微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腿上挤压着他臀部的结实肌肉。
从未被如此对待,耻辱感油然而生。
玉池微拼着仅剩的力气挣扎着试图逃离,可横在他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
如若殷钟郁的笑总是让他感到周遭,甚至吸入鼻腔的气息都是含杂着潮意的,那么现下便是实实在在被鳞片透幽幽银光的毒蛇缠绕住身体。
殷钟郁轻松化解他所有不值一提的挣扎反抗,安抚似的轻拍玉池微的脊背。
“我虽暂时封了你的灵力,现下搂着你便算是抵消,你也莫要太过生气。
方才你提着剑想要伤我,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像隋阙那小人动辄使上鞭子那般,我是万万舍不得……”
对如何罚他这一事,殷钟郁当真是费了心思思索,沉吟片刻,笑意盈盈道:“不若便将你禁足于此,今后我定会尽心尽力教授你,绝对不会比隋阙差上半分。”
话里像是在询问玉池微的意见,实则他既能这么说,自然事情已成定局,玉池微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一句。
先前为了寻那茸驴以身入局,虽是褚成松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可对方却是真心实意待他好,玉池微心中难免愧疚。
如今困在秽烬界垣,且失了灵力,事到如今也想不出任何破局之法,他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殷钟郁口中所说的关禁闭,直至被阿微擒着双臂丢进洞窟前,玉池微都以为当真只是关禁闭,罚他面壁思过。
洞口布下结界,往常他还能试着打破,如今被困在里面毫无反抗之力。
洞窟四周极为严密,一丝风声也传不进来,于是当某种能够肆意活动的东西有所动作时,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分外明显。
当听见阵阵响动极大的“窸窸窣窣”声,触角虫足相互碰撞摩擦,成群从深处疯狂往他所站的位置涌来时,玉池微不断后退直至背部紧紧贴住结界内壁。
洛书被收缴去,也无灵力傍身,慌张无助逼得他难得有眼眶发热的冲动。
怪的是,他都做足了被爬遍全身的准备,大片密密麻麻的虫子自洞窟内壁蜂拥而上,却纷纷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黑云般的虫群以玉池微立于其间让开道,连他鞋面上都未曾经过一只。
提到嗓子眼的心暂且算落回原处,他试探着往别处迈开步子,同样的被群虫避让开,徘徊着朝别的方向涌去,渐渐又缩回洞窟深处。
疑惑正盛间,余光注意到有什么正透过薄薄的衣袖闪烁微弱光芒,玉池微将那物取出,是他尚未踏入殷钟郁殿中时,用来擦了手的帕子。
帕子上被那只给他注了毒的蛊虫玷污的一块,正时有时无泛着淡淡金光。
蛊虫以血喂养,方才那些应是嗅到死去蛊虫的□□中,属于殷钟郁的味道,心存恐惧,由此纷纷避让。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也算帮了他一回。
玉池微叹了口气,待这帕子上的气味散去,到那时他可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找了处偏平整的石头盘腿坐下,合眼入定。
入夜。
将玉池微关进洞窟,后半日殷钟郁都在安排收拾往后他这新来的小徒儿要住的地方,现下才有空闲来看望。
前来寻时,殷钟郁发现玉池微身上竟无一处脏污,甚为惊讶,挥手撤了结界,阿微缓步推着他进去。
彼时玉池微早已弃了冲破封印的念头,依旧盘腿坐着,修养体力。
“看来,你与它们相处得甚为融洽。”
玉池微睁了眼,视线却并不落他身上,未出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