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师兄当心!”
凌厉的刀风迎着耳侧直直劈下来,斩断两缕青丝。
千钧一发之际,不等施引山抬脚踹开狗皮膏药般黏着他不放的魔修,一具温热的身体率先贴上后背,刀剑猛力碰擦发出铮鸣,几近刺穿耳膜。
施引山狠拧了下眉,闪避间从怀中掏出符纸,唇齿溢出连串冗长复杂的符咒,指尖从后腰随身带着的小布兜里捻了些朱砂,娴熟利落地绘上符箓,动作快到肉眼仅可捕捉阵阵残影。
夹于二指,骤然发出火光的一瞬,施引山侧身躲过魔修破空抡来的石锤,使力掷出符纸,魔修来不及发出丝毫声响便被疯狂跃动的烈焰笼罩吞噬。
稍有喘息时间转头去看身后的情境——
玉池微手握沉雁,乌发高束,正气定神闲地与方才持刀偷袭的那名魔修揪斗在一处,一套剑法飘如流云,剑光闪烁间魔修已然节节败退,分外狼狈地接连挥刀护着要害。
正欲提剑上前助力,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树下冷光乍现,数多尖端发黑的银针齐齐射出,直逼面门而来。
情急之下,施引山咬破指尖以血绘成符箓,符纸飞至半空自二人周身形成屏障抵挡,哪知竟有漏网之鱼,仅一瞬便穿进玉池微膝盖部位。
啮骨剧痛袭来,玉池微强忍着抬臂接住那名魔修趁机砍下的一刀,踉跄单腿跪倒在地。
一行的众师弟匆匆赶来,以众敌寡合力逼退劲敌,见三名魔修互相搀扶着就要逃走,起身去追却被施引山抬手拦下。
“莫要再追。”提腕压剑入鞘,回首去看玉池微的状况。
彼时那人已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袖口处沾了几点泥渍,神色如常。
虽深知对方绝非有意,却大小也受过许多照拂的迟安瞧见美人师兄这般模样,心下更是愤然:“打不过便使阴招,卑鄙无耻!”
一甩长袍蹲下身,伸手便要去碰玉池微腿上的伤,可惜连美人师兄身旁的香风还没触到,就被人拎着衣领拽回原处站着。
迟逸松开揪住胞弟衣领的手,贴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施师兄还在呢,用得着你去献这殷勤?”
迟安俊逸面容上满是不服气,抖了抖被扯乱的衣襟,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施引山移步走到玉池微身旁,方才银针没入时他迅速封了那处的经脉,防止针尖淬的毒继续蔓延,现下要做的便是将毒针给逼出来。
弯腰捏了捏玉池微的膝盖,满意得到一阵轻颤,施引山展开手掌隔着层薄薄的衣料贴在上边,“忍着点。”
掌心凝聚起灵力开始搜寻银针具体所在的位置,银针在其间震颤不止,真真切切锥心刺骨的痛。
玉池微阖着眼眉头紧蹙,鬓角处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却愣是硬生生忍住一声没吭。
确认位置,施引山猛地使力,一枚被污血包裹的银针赫然静躺在手心。
站直身子看向玉池微,美人一张桃花面略显苍白,正微微喘息着从剧痛中恢复体力。
“感觉如何?”
玉池微摇了摇头,施引山出手很及时,如今除过膝盖处的不适,已无大碍。
见状施引山也不再多问,组织吩咐众弟子整顿收拾回宗门。
弟子们纷纷依言动作起来,唯有迟安依旧不肯放下心,采蜜似的凑过去绕着玉池微喋喋不休。
“师兄当真已然无碍?里边是否仍有毒液残留,回宗后还得仔细查看一番才是。”
“那些个贼人阴险奸诈,除了使毒针伤了师兄,可还有别处有异?”
“若师兄有任何不适,尽管开口,我定为师兄寻来最好的丹药!”
“师兄……”
玉池微身子本就不适,如今耳根子都要叫他吵得发麻,心烦得紧。
步履不稳,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欲出声斥止,施引山却忽地走到他面前背朝着蹲下。
玉池微指尖一动,拒绝之言脱口而出:“不用,我......”
“你什么?你自己可以?”施引山就着半蹲的姿势回头斜睨他一眼,话里话外尽是讥讽,“你现下这样,逞强也只会拖慢队伍行速,别总是只会顾着那没用的面子。”
只顾面子不顾全大局,这倒是成了他的不对。
玉池微闭了嘴,稍稍往前挪了几步,俯低身子趴在施引山结实的脊背上。
“玉师兄是不愿麻烦他人,施师兄怎能唔!唔唔唔!”
目睹整个经过的迟安瞪大眼,愤愤替玉池微打抱不平,正要与施引山好生辩论一二,身后又探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容分说地将他拖进人群。
稳稳当当背着人站起身,跟上队伍末端,施引山神情不变,淡定自若得倒像是身上压了团棉花。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是居住在一起三年的施引山,玉池微也不扭捏,老老实实在人背上呆着,视线飘忽停落在施引山腰间随着步伐晃荡的布兜上,暗自思索起方才的争斗。
为保证门内弟子安全,秘境早被天蚕宗整个封锁,各个入口专派了实力强劲的师兄看守,怎会有魔修闯入?
此行也不过历练,大费周章闯入与他们纠缠一番,目的又为何?
“......玉池微,玉池微?”
熟悉的声音将飘渺思绪渐渐拉回,发觉有人在唤自己,玉池微轻眨了下眼,目光挪至身下人垂落于肩头的发丝上:“怎么了?”
施引山沉默一瞬,颇有气笑意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重复了遍刚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