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鑫回到家,发现妻子没等在门口,直到他换了拖鞋,宜贞才从书房出来。
“在忙什么?”张泽鑫问道。
“发了封邮件。”黄宜贞接过他手里的外套,顺势挂在门口的衣柜里。
“给谁发的?”
“原来舞团的同事,时不时会发邮件问候我,一直不回也不太好。”
张泽鑫隐约有些不满:“白天一整天的时间不够你发,非要赶在吃饭的时间吗?”
宜贞也是婚后才知道,男人比起女人,其实更注重仪式感。女人想要仪式感,一年中无非就那么几个日子,生日、纪念日、情人节。可男人想要的仪式感是每天都有老婆在家恭候,每天。
宜贞没理他的话,问道:“现在吃饭吗?”
“嗯。”张泽鑫随手把钥匙丢在桌上,心想阿杰虽然是好心提醒,倒不如不提的好。不然自己一敲门,妻子就来开门,这样一回家就能看到老婆迎接的笑脸了。
“对了,我的PPT翻页笔找不到了,你帮我买一个吧。明天上课要用。”张泽鑫随口对妻子说道。
“明天就要用吗?”黄宜贞有些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
“快递可能到不了。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最快也要第二天到。你一早就出门,估计赶不上。”黄宜贞解释。
“这么麻烦……”张泽鑫又有些不高兴,“成天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烦心,我都没时间做自己的事!”
黄宜贞知道,他所谓“自己的事”,是能出成果,帮助他晋升的事,其他诸如翻页笔之类,虽然也是他的物品,但他理所当然认为应该由别人操心。
饭菜已经做好,宜贞不希望吃饭时还要怄气,安慰道:“那我帮你看一看,有没有超市或便利店有卖,这样今天也能到。”
张泽鑫的脸色好起来:“辛苦你了,先吃饭吧。”
今天煲了猪脚汤,是张泽鑫喜欢的。汤汁浓郁,滋味鲜美,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张泽鑫又忘了刚进门时的不快,长叹一声:“家有贤妻万事足啊。”
黄宜贞面无表情地继续喝汤。
当初她腰椎骨折时,母亲已经重新组建家庭,不方便再麻烦她过来陪护。和父亲那边又一向疏离,她也不愿看见继母或妹妹。能在身边的,唯有一个张泽鑫。
青梅竹马,不离不弃。在事业骤然中断,人生昏暗无边的时刻,怎么看他都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恢复到能自理后,面对张泽鑫的求婚,黄宜贞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她逃难一般地躲进婚姻,以为这是避风港,却不想港内另有荆棘。
它不像骨折断肢那样让人痛不欲生,却是砂砾一般细碎的磋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磨掉人的脾气和心性,只能这样麻木地过下去。
可宜贞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时光流转。
自从上次在医院门口堪称落荒而逃后,阿杰没再碰到过师母。如今又到去老师家聚餐的日子,他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
舒晴大大咧咧,一无所觉。何晓月一见张老师就紧张,只想敷衍过去早回学校。薛媛心细,觉得阿杰与往日有些不同,问了句:“你没事吧?”
阿杰笑笑:“没事。”
按响门铃,听到里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阿杰的心像一只鸽子,扑通扑通像要从喉咙里飞出来。
开门的是老师。
那只鸽子又安安稳稳缩回了胸腔里。
“张老师。”阿杰叫道。后面几个学妹跟着打招呼:“老师好。”
“来啦,进来吧。”
门厅的灯开着,明明是暖色调,阿杰却莫名觉得今天老师家里有些冷清。或许是这几天气温下降地厉害,还有几天才供暖,这是北京比较难渡过的一段时间。
何晓月对温度最敏感。她是辽宁人,供暖季长达5个月,暖气烧得又足,反而是这些人里最怕冷的。今天天气晴朗,屋里确实没外面暖和,何晓月的肩膀微缩着,看起来人蔫蔫的。
舒晴是本地人,对北京的气候适应良好,但也觉得今天少了几分烟火气,心直口快地问道:“老师,师母没在家吗?”
“她有事出去了,一会就回来。放心,饿不着你们。”几个学生里阿杰太内向,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其他学生多少都有点怕他,就舒晴还算胆子大,所以张泽鑫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