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淹没了所有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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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温玉棠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趴在沈知澜的榻边睡了一夜。她慌忙起身,却见沈知澜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理药箱。
"今天要去李家庄。"沈知澜头也不抬地说,"有个难产的妇人。"
温玉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突然发现沈知澜走路的姿势比昨天轻快了许多。
"你的腿……"
"好多了。"沈知澜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
温玉棠怔了怔,随即抿嘴笑了。这是沈知澜第一次对她说谢谢。
出门前,沈知澜突然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给你的。"
温玉棠打开一看,是一套崭新的银针,针尾刻着细小的海棠花纹。
"学针灸用。"沈知澜转身往外走,"别弄丢了。"
温玉棠捧着银针,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追上去。
七月初七,街上的姑娘们早早就在发间簪了彩线,小摊贩支起了各色花灯,连空气中都飘着甜腻的糖人香气。
温玉棠站在铜镜前,将最后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她今日特意换了那件月白色的细棉布裙——是沈知澜买给她的那匹布做的。镜中人眉眼温婉,只是耳尖微微发红,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玉棠,好了吗?"沈知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竹杖点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来了!"温玉棠慌忙应道,又从枕下摸出个小布包揣进袖中,这才匆匆下楼。
沈知澜站在门口等她。今日她难得穿了件靛青色的新袍子,腰间依旧挂着那个旧香囊。见温玉棠下来,她目光微微一顿:"裙子...很好看。"
温玉棠抿嘴笑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灯会要开始了。"
街上人头攒动,各式花灯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沈知澜拄着竹杖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温玉棠,生怕她被人群挤散。温玉棠却始终跟得很紧,偶尔被人撞到,也只是轻轻拽一下沈知澜的衣袖。
"要吃糖人吗?"路过一个糖画摊子时,沈知澜突然停下。
温玉棠眼睛一亮:"要个小兔子的!"
老匠人舀起一勺金黄的糖浆,手腕翻飞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便成型了。温玉棠接过糖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甜得眯起眼睛。沈知澜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姑娘,买支簪子吧!"旁边一个老婆婆招呼道,"七夕戴红豆,姻缘天注定啊!"
温玉棠闻言凑过去看,摊子上摆着各式银簪,其中一对红豆簪子格外精巧,豆粒饱满,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温玉棠刚要开口,又犹豫地看了眼沈知澜。
"喜欢就买。"沈知澜淡淡道,却已经摸出了荷包。
温玉棠红着脸挑了一支,老婆婆却笑眯眯地把两支都包了起来:"好事成双嘛!"
沈知澜付了钱,两人继续往前走。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放河灯的姑娘,一盏盏莲花灯顺流而下,像是天上的星河落在了人间。
"我们也放一盏吧?"温玉棠轻声道。
沈知澜点点头,买了盏最小的莲花灯。温玉棠蹲在河边,小心地将灯放入水中,闭着眼许了个愿。沈知澜站在她身后,目光柔和。
回程时,温玉棠的脚步越来越慢。等走到医馆门口,她突然拉住沈知澜的衣袖:"我...我有东西给你。"
沈知澜转身,只见温玉棠从袖中掏出那个小布包,打开来是那对红豆簪子中的一支。她的手微微发抖,声音细如蚊呐:"七、七夕快乐..."
沈知澜愣住了。月光下,红豆簪子泛着微光,温玉棠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帮我戴上?"沈知澜突然道。
温玉棠手一抖,差点没拿住簪子。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别在沈知澜的发间。两人的呼吸交融,温玉棠闻到了沈知澜身上淡淡的药香。
"好看吗?"沈知澜问。
温玉棠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沈知澜忽然伸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你的那支呢?"
"在、在屋里..."
"去拿来,"沈知澜的声音比往常柔和,"我帮你戴。"
温玉棠飞奔上楼,又飞奔下来,发丝都跑乱了。沈知澜接过另一支簪子,动作轻柔地别在她鬓边。两人的红豆簪子在月光下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