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先处理伤口?"
细雨任由她上药,眼睛亮晶晶的:"阿姐冒雨采药才厉害!"
姜墨兰低头清理伤口,发现齿痕边缘已经发白:"再深半分就伤到筋脉了。"
"不怕。"细雨晃了晃手腕,"阿姐不是教过我,医者要有舍己之心?"
药汁滴在伤口上,泛起白沫。细雨疼得吸气,却还笑着:"再说,阿姐冒雨救我,我总要救别人。"
姜墨兰手上一重,细雨"嘶"地缩手。
"知道疼就好。"姜墨兰系紧布条,"下次用钳子。"
傍晚时分,那位周姓商人竟寻到医馆,送来两筐上等药材。细雨认出其中有几味正是紧缺的防风,喜得连连道谢。
"姑娘轮椅设计精妙。"周商人打量着姜墨兰的改良轮椅,"若能推广,可造福不少残疾之人。"
姜墨兰不动声色:"寻常木匠做不来。"
"姑娘可愿画下图样?"周商人取出名帖,"在下认识几位官办匠人。"
名帖烫金,赫然写着"青州府巡抚周正淳"。细雨手里的药秤"咣当"掉在地上。
周巡抚却笑了:"姜姑娘今日冒雨采药,颇有医者仁心。"他指向药材,"这些算是见面礼。"
姜墨兰攥紧扶手:"大人有何指教?"
"三日后府城有医术交流大会。"周巡抚捋须道,"特邀二位姑娘出席。"
巡抚走后,医馆炸开了锅。柳大夫激动得胡子直翘,柳夫人连夜赶制新衣。只有细雨忧心忡忡:"阿姐,会不会是赵家......"
"不会。"姜墨兰翻看周巡抚留下的药材,"若是赵家指使,不会送真药。"
夜深人静,姜墨兰在账房核对药材清单。细雨推门进来,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安神汤。"她将碗放在桌上,"加了酸枣仁。"
姜墨兰瞥见她手腕上的伤又渗出血丝:"怎么不换药?"
"忘了。"细雨吐吐舌头,却从袖中掏出个布包,"给阿姐的。"
布包里是双鹿皮手套,掌心加厚,适合拄拐时用。姜墨兰摩挲着细密的针脚:"你做的?"
"嗯。"细雨低头玩着衣带,"看阿姐手心磨出茧子......"
姜墨兰戴上一试,刚好合手。细雨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香囊里的相思子,是我故意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姜墨兰手一抖,汤药洒在账本上。细雨已经笑着跑开,铜铃铛在夜色中清脆作响。
就寝前,姜墨兰去给细雨盖被。小丫头睡得正熟,怀里抱着本医案。她轻轻抽出来,却从书页间掉出张纸条——"丁酉年四月初八,阿姐送的第一支笔"。
掀开枕褥,下面整整齐齐排着十几样小物件:褪色的红头绳、磨秃的毛笔、干枯的梅枝......每件都裹着药方纸,写着日期和简短的说明。最旧的那张已经泛黄:"甲午年腊月初三,阿姐替我挡了滚烫的药罐"。
姜墨兰胸口发胀,轻轻将一枚铜钱放在最边上——那是白日周巡抚给的定金,她特意留了一枚最新的永昌通宝。
三日后的医术交流大会,成了改变两人命运的转折点。但此刻,姜墨兰只是轻轻抚平细雨蹙起的眉头,将相思子香囊放在两人枕头之间。
窗外,第一只夏蝉开始鸣叫。
府城医术交流大会这日,天刚蒙蒙亮,柳家医馆便已灯火通明。
"阿姐,这样行吗?"
细雨站在铜镜前转了个圈,藕荷色罗裙上绣着暗纹的梅枝,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正是姜墨兰去年送她的生辰礼。
姜墨兰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本医案,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嗯。"
她的声音有些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暗格。
细雨蹲下身来,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阿姐在担心?"
"没有。"姜墨兰合上医案,"只是这轮椅太重,进会场门槛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