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福琅方从车舆上下来,不知陆三郎从哪跳了出来,“公主嫂嫂!”他像幼时那样,拉住她的胳膊喊道,“你终于回来啦!”
福琅眨了眨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专程在这儿等我吗?”
陆三郎用力地点点头,闪动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守门的侍卫说,没你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公主府,我只好在这儿等你。”
以前陆家人可随意进出公主府时,陆三郎一天要跑上三次,上学一次,下学一次,睡前还得一次,这孩子天真烂漫,实打实待她好,福琅也喜欢他。
福琅拿手帕给他,“瞧你一脑门子汗,快擦擦。”
陆三郎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叠宣纸,“温行简请了好些个汴京城的大才子成立了个诗社,开社时为嫂嫂写了一组诗,汴京城的人争相传抄,简直堪比当年洛阳纸贵之盛况,现在人人都夸公主嫂嫂漂亮,不少诗人才女以公主入诗,还竞相比较谁作的最好,我都抄录下来了,嫂嫂可瞧瞧他们都如何写您的。”
“是嘛,”她见他满脸高兴,故意问道,“没人说我伤风败俗么?”
陆三郎知道嫂嫂所指何事,瞧了一眼大哥,回道:“那日在场的人不少,都看到是大哥不肯松手,公主嫂嫂是受大哥所迫。”
陆昭听着皱眉,他第一次听见这些,心想怎的这事儿被人传得这么细,“站在这儿一直说?”
福琅不屑地笑了笑,陆昭人前清贵的形象碎了一地,这令她高兴极了,又朝陆三郎说,“这诗词我先收着,等闲暇时慢慢看。”
“嫂嫂,我可留在公主府用午膳吗?公主府的饭菜最好吃了,这么久没吃甚是想念,”陆三郎说着随福琅的步子进府,“另外,京中不少氏族才女,赞扬不急拘泥于世俗眼光,热烈敢爱……”
“陆昀!”走在前面的陆昭忽然回身,神色肃穆,“这就是你近日学的东西?不专心于学业,天天去打听这些道听途说的事,过来,我问你书。”
陆三郎嘴一撇,喊道:“嫂嫂,你看大哥……”
陆昭再次打断他,冷声道:“叫嫂嫂也没用。”
陆家这个三个儿子,只有陆昭自幼读书刻苦,二爷陆焕和三郎陆昀,读书虽不差,但从不将追求功名利禄作为读书的目的,尤其是陆昭被招作驸马之后,连陆承甫对三郎的要求也只是读书明理即可,但陆昭却常检查三郎的课业,所以陆三郎打心底畏惧这个冷面的大哥,尤其是他爹爹不在家的时候。
陆三郎知道大哥执拗起来谁都拦不住,于是正欲随大哥往书房去。
“好端端的拉去过书,看来三郎说了驸马爷不爱听的话。”福琅忽然扬声说,“昀弟,莫理会他,我们且吃好吃的去。”
陆三郎先是一惊,素来对大哥言听计从的嫂子好像变了个人,而后咧嘴一笑,跟着福琅进了梧桐殿。
陆三郎与福琅对坐,而陆昭撩袍坐在福琅身边,福琅厌恶他坐在她身边。
案子上恰好有碟滴酥鲍螺,这是三郎最爱吃的甜食,福琅招呼他尝一尝。
“嫂嫂,您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陆三郎高兴地拿起一块滴酥鲍螺,放到嘴里,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望着嫂子温柔的笑容,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扬起,眸里开始闪烁星光,“您不去陆府,母亲和二嫂虽然不高兴,但我高兴,您是公主,就该如此,爹爹也是这样说的。”
少年的笑容清朗极了,进士及第唱名时,她曾在陆昭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陆昭也能笑得很好看,但他吝啬地不肯分给她一点,福琅忽然道:“三郎,等你长大了,可要做你父亲那样的人,别跟你大哥学,招人讨厌。”
陆三郎瞧了眼黑沉着脸的大哥,没敢接话。
“我好像还在坐着吧。”陆昭侧过脸问她,眸里带着似有若无的怒气。
“是嘛,你在坐着呀,我还以为身旁没人呢。”
“陆昀,你先回去,我与你嫂嫂有话说,晚上我过去查你功课。”
陆三郎一听大哥还执着于检查功课的事儿,什么好心情都没了,走时要了碟滴酥鲍螺,还要福琅答应以后他再来需得允他进来。
福琅笑着应好。
陆三郎方踏出那门,福琅便起身往别处坐,“你要说什么,快说。”
陆昭的目光随福琅的身影移动着,“你现在成心与我作对?”他说着起身,紧步跟上。
“你看出来了,我现在非常厌烦你,只盼着你能早些出京去,让我眼不见为净。”说话间,她甩了甩衣袂,让他不要跟上来。
陆昭趁势抓住,光滑的衣袂留在他的掌心与指缝里,她顺着扑鼻的香味儿,问道:“你如此厌烦我,还让我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