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下楼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厨房里吃东西,他还闻到咖啡的香味,听到炉子上水快开时咕嘟咕嘟的响声。简直像是回归正常生活了一样。但里昂知道这只是假象,知道自己必须时刻保持任务状态。
厨房里的人并不齐。
里昂迅速扫视了一遍,发现祖父和米海尔不在,布拉德也没回来,同样缺席的还有克里斯和瑞贝卡。
他在楼上呆的时间有那么长吗?缺席的人是去睡觉了?
“嘿,乐乐怎么样?”吉尔坐在厨房里的一张高脚凳上,她歪过身子看着里昂,问道:“她饿不饿?”
“她睡了。”里昂见厨房里连张空闲的凳子都没有,干脆坐到了灶台旁,巴瑞把一盘煎饼朝他推了推,里昂心不在焉地道过谢,默默地吃起来。
吉尔对他解释说:“布拉德回来过了,当时瑞贝卡已经做完了所有的简单测试,她需要一个功能完善的实验室,所以布拉德送她去某所大学了。”
“现有的测试结果怎么样?”里昂问道,借着吃东西掩盖心中的忐忑。
“唔,你应该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就直说了。”吉尔从旁边拿起几张纸递给里昂,“乐乐的身体很不稳定。她的体温低于常人,但目前似乎正在慢慢回升,并引发了一些难以解释的变化。器官功能失调、激素水平紊乱,等等不一而足。但她体能上异于常人之处究竟是因为什么,瑞贝卡现在无法做出任何准确判断,只能猜测。”
里昂匆匆扫了一眼瑞贝卡用工工整整的字迹写下的简报,“我爷爷也跟着去那所大学了?”他想知道是哪所大学,但又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哦,不是。”回答问题的是卡洛斯,“他跟队长两个人不知道要去哪儿见什么大人物,你懂得,两个老家伙在搞神秘,年轻人都可以靠边站了。”
里昂叹息着点了点头,“所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五个人。”吉尔,卡洛斯,巴瑞,还有他和乐乐。
“没错,这也就意味着除了那个女孩儿以外,我们要轮班值守。在戴维和米海尔回来之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那个女孩儿的安全。”巴瑞抽空说了一句,他正消灭着数量可观的煎饼,大口吞咽滚烫的黑咖啡,“资料已经拷贝出来,交给了你爷爷。”他告诉里昂,“如果能善加利用,我们也就不必当通缉犯了。”
巴瑞说这话时的神色很凝重,里昂知道他家里有妻子和两个女儿,成为通缉犯显然会对这个男人的家庭带来严重的打击。
“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卡洛斯信心满满地说,也不知道是乐观还是天真,“队长从不会对没谱的事表现得这么胸有成竹。”
“要是我们知道米海尔他们去见的人是谁,也许才会更放心。”吉尔耸了耸肩,“保护伞的势力肯定不止在浣熊市发展,美国、欧洲,还有非洲,那些资本家绝对会跟政客勾结。如果找的人不对,我们的麻烦会大很多。”
她说完看着里昂,眉毛轻轻扬起,“所以你知道吗?你爷爷要去见谁?”
“我不知道。”里昂诚恳地摇头,“我倒希望我知道呢。”
当然,他要是现在就知道自己的爷爷居然和总统先生有私交,里昂可不确定自己的反应会是松一口气。
在梦里,乐乐又一次回到了“母巢”。她甚至仍穿着在安全屋洗过澡后换上的干净衣服,算是件好事。靴子有些大,不算太好,乐乐走路的时候不得不小心翼翼,免得把鞋子给踢飞出去。
和在现实中不一样,“母巢”异常安静,没有警报声,没有保安队员骇人的叫喊声。一路走来,乐乐只见到了尸体。数不清的尸体。有的是行动队员,有的是研究员。
乐乐认出了勉强算是熟悉的走廊,还有实验器皿。
灯光异常冷淡,完全没有温度,就像这里的墙壁一样,仿佛能吸收一切与温暖有关的东西,只留下冷冰冰的白色、刺眼的红色。
哈博图尔就躺在不远处的一张手术床上。她戴着呼吸罩,胸口缓缓起伏,于是乐乐知道她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
她不想靠近哈博图尔的病床,于是只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姐姐在呼吸机的辅助下发出嘶哑的呼吸声。威斯克把她拽下去了,那种高度没有人类能够幸存,但乐乐知道威斯克已经不是人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乐乐就是知道。
威斯克还活着,是他把姐姐放在了这张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未必是“母巢”,或者说绝不是“母巢”,但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她得想办法找到哈博图尔。
乐乐转头离开了实验室,这地方叫她喘不过气来,而且梦就是梦,缺乏真实感。她开始讨厌这些永无止境、莫名其妙的梦境了。
“我不会让你带着G病毒离开的。”
里昂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一下吸引了乐乐的注意。她从实验室所在的浮桥上抬头向中央竖井望去,立刻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里昂的背影。
“要么把G病毒交给我,”他说,“要么把G病毒扔掉。”
里昂穿着一身乐乐从未见过的RPD警局的制式警服,但连同防弹背心在内,全都变得破破烂烂、沾满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