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淅抿抿唇,“……不上会被骂吧?”
邰御烦她这慢吞吞的又怂又怵的样,“他骂你你不会骂回去?”
俞淅猛不丁把头抬起,脸上表情惊骇和纠结反复交织着,“怎么能骂老师……”
邰御“哐”的一下把后门打开,“那你去上吧。”
俞淅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和他比,这体育课她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上。
她站起来,把板凳摆好,拎上水杯,刚想从后门出去,邰御连人带椅子朝她这边移过来。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俞淅停下脚步,回头有些不可理喻地瞪着他,“我去上课怎么了?”
邰御挑眉:“你敢瞪我?”
俞淅:“……”
好半天,俞淅就那样看着邰御。
眼神不像是放空,但又实在没法从里面得出什么讯息来。
邰御往后靠了靠,口吻一如既往的没耐性:“你想什么直说行吗?我会读心还是怎么?”
俞淅这次回答得巨快,几乎在他那个“么”字说完的一瞬,她就开口了:“你能帮我不上体育课还不被老师骂吗?”
少女态度诚恳,眼神认真,脸上原先的哀戚之色逐渐被浮上来的期待和渴盼所代替,眸子晶晶地亮着。
邰御卡顿了两秒,“为什么?”
他这个为什么有很多含义,既有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也有我为什么要帮你。
俞淅选择回答最好回答的:“因为你是老大!”
邰御:“……”
说真的,在俞淅来之前,真没人这样喊他。
大家只是知道他人狠不好惹,不爱说话也不爱搞这些“校园文化”,所以也没人找死非喊他老大。
但偏偏俞淅就是找死。
他腿一收,坐了回来,“闭嘴。”
闭嘴?
俞淅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到底帮还是不帮她啊?
俞淅小眼神朝邰御脸上瞄,偏他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让俞淅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她开动自己的脑筋猜测,想着照邰御这个性格,如果觉得她这个要求提得过分,或是不愿意帮忙的话,估计就会直接叫她滚。
现在他没叫她滚,所以就是愿意帮忙的意思。
俞淅为自己神出鬼没的推理逻辑所折服。
她重新坐回板凳上,还想再确认确认,但腹部再次传来一阵绞痛,让她没有精力再顾这些。
俞淅趴在桌子上,脑中迷迷糊糊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睡梦里是蓝绿色的世界,波浪状的边角,水草攀上她,却也只是温柔地抚摸,然后才将她一点一点裹入更深的梦境中。
时间失去长度。
再醒来,俞淅一个激灵坐直,茫然地环顾四周。
空无一人。
她抬头看黑板上面的钟,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
这都距离放学将近四十分钟了,她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俞淅敲了敲还处在眩晕状态的头,严重怀疑自己是被鬼压床了,她明明起来的愿望那么强烈,而且甚至还隐约记得自己中午吃了炒饭。
真是匪夷所思。
她将桌面简单收拾好,要走,却发现自己的水杯不见了。
她弯腰,想看看是不是放在桌肚里,后头不期然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询问:“醒了?”
俞淅扭头,是邰御。
他手上拿着她的水杯。
白色的矮胖小熊水杯,此刻正在往上飘着白烟。
邰御完全是碰运气。
十二点的时候他去倒了一次水,但她没醒,十二点半的时候他又去了一次,没想到这次真给他碰上了。
俞淅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怎么还没走?”
邰御把杯子往她桌子上一放,倚着门,“关你什么事?”
俞淅小小地撇了下嘴,懒得和他计较他这不礼貌的腔调,“那我走了。”
她把杯子拿起,握在手里,暖意直贯心尖。
她瞧了他一眼,“谢谢。”
邰御没吭声,她走他也走,一直到石桥上,俞淅停下了。
邰御也跟着停了,但这次,他没再跳进下面的湖里。
正午的阳光漫天地烈着,把稠乎的空气黏住,将俞淅从头到脚蒸了个遍。
她在光影里转过头,清凉平淡的声音从桥那头传来:“邰御,我请你吃饭吧?”
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笑,额头渗着的那一点点汗水像是珍珠一样,发着光。
她似乎有些紧张,两只手拉着水杯上白色的绳子,眼睛看他一会,又落到了自己的鞋尖上。
蝉鸣在枝头尽情释放对世界的咏叹,仿佛贴在人的耳朵上,絮絮叨叨。
邰御侧着脸,目光似有若无地凝在下面波光粼粼的湖面。
好一会,他说:“走啊。”